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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人如蚂蚁

发表时间: 2023-03-27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很多年前,有一个充满争议的人,曾经说过:有一个少年,在阳光明媚的春天,无意中捡到了一支枪,他认为是玩具。年少无知,青春躁动,于是他扣下了扳机。图一时之痛快,但没有人去追究,于是他认为自己开了空枪。好多年后,他经历了许多事情。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那蔚蓝的天空中,传来了一声沉闷之极的枪响。他转过身来,子弹正中眉心。

很久很久以后,有另一个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不经意间,眉心一疼。他眯着眼睛,盯着太阳。回忆如流水东去浪推浪,回溯似逆水行舟进也退。那些人,那些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冬日的太阳,总是比其他时节,要出来的迟一些。人也差不多。阳光照在身上,也是比其他时节要舒服一些。

就如此刻,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了脸上,睡到自然醒的人,自然是愿意多躺一会儿。

被窝里的人,听到屋外传来的脚步声,小贩发自肺腑的叫卖声,想了想自己努力做了好久,仍然没有做成功的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梦。头一歪,又迷糊了过去。

清晨的时光,短暂或者漫长在睡梦中区别并不大,卢照堂还没来得及继续编织数钱的好事,就觉得一股酥麻由小腹直冲天灵盖。开闸放水是人之大事,耽误不得。

卢照堂从卫生间出来,瞅了眼挂在墙上的钟,十点一刻,又省了一顿早饭钱,感觉真好。

点了一支烟,进行了常规三分钟的吞云吐雾,结束了修仙的卢照堂拉开了窗帘。外面光秃秃的槐树,急匆匆的行人,跟往日并无二致。

卢照堂盯着窗外,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都像上了发条一样,在奔向着目的地。就连屁股冒着黑烟的面包车,也载着它的主人和满车的货物,在一阵轰鸣中跑出了视线。

自己睡了一个懒觉,站到窗前,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站在四楼窗边,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如同在观看蚂蚁搬家。

记得小时候的夏天,每当下雨之前,天上燕子低飞,地上蚂蚁成堆。在蚂蚁们从这一边到另一边的路上,也是自己玩的最不亦乐乎的时候。

在脑后摸一摸,假装摸了三根毫毛,嘴里叨叨句‘生的生,死的死’,等念完咒,蹲下来对着行军的蚂蚁们来一口仙气,一字长蚁阵瞬间便开花四散。

待破了阵,指尖在眉间一点,大喝一声:‘天眼开’,扫视一圈,认定一只天生便带有罪孽的蚂蚁,手指一按,打火机冒出的三昧真火便宣告了正义的胜利。

旁边匆匆而逃的蚂蚁,嗯,看这跑路姿势,定是前面那只蚂蚁的兄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旧打火机拆下来的压电器,到了自己手里就成了执掌雷电的神器。手指一按,神霄天雷从天而降,瞬间就把逃跑的蚂蚁兄弟劈翻在地。

如此反复几次后,裤子一退,化身龙王,打个喷嚏,精准的人工降雨,便将蚂蚁大军冲的溃不成军。

往往这时候,老爹过来一脚踢屁股蛋子上,骂一句:“滚外面尿去!”

尿了一半的自己灰溜溜的跑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抓条青虫,扔蚂蚁窝口。。。。。

而此时此刻,也许路上的蚂蚁们会注意到窗边的人,也许不会,或者注意到了也没当回事。或者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别人在楼上看着自己也不过是只蚂蚁。甚至在擦肩而过的路人眼里,自己也是只过路的蚂蚁。。。。。。

咚咚的踢门声,把卢照堂从蚂蚁的世界中惊了出来,在自己臆想庄子的关键时刻,这是哪个着急投胎的贱人?

带着一肚子火气,卢照堂大步迈到门前,一手开锁的同时,另一只手猛的拉开了门。

卢照堂还没有说话,那个几乎塞满了三分之二门口的人已经低头进来了。

卢照堂一下子泄了气,口里忍不住说道:“我这是门,不是棺材板!你这乱踢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那人瞟了一眼,看到了床边的烟,抽出一根叼到嘴上,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手冷”。

卢照堂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拿起水壶准备滚点水,对着那人说道:“手冷,就用打火机烤烤!”

那人翻了半天没有找到打火机,从自己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打开,里面只有一个打火机。

卢照堂叹了一口气,问道:“烟盒里装打火机,钱包里又闹饥荒了?”

那人一口气抽了半根烟,先吐了两个烟圈,再来个一箭穿心,嘴里蹦出三字:“手头紧。”

卢照堂走过去对着那人口袋一顿掏,那人完全不在意,坐着一动不动。掏了半天,只有那个烟盒以及打火机,再也掏不出其他的东西。

卢照堂盯着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发小,嘴里冒出一句:“每当你只剩下一块钱,你肯定会过来!”

那人并不在意卢照堂夹枪带棒的话,已经听了很多年了。从穿开裆裤起,面前这个并不高大的家伙,嘴里总会蹦出各种各样的词儿,让自己羡慕不已。

或许听的多了就习惯了,习惯了就有了免疫力。有了免疫力,再听这些讽刺谩骂,似乎和表扬自己也差不多。而且对面这个家伙,上初中的时候贴校长的大字报,遣词造句让一众语文老师为之惊叹,一时风头无两,人称‘秀才’。开喷吧自己远不是对手,动手吧自己让一只手闭着眼睛也能把他放倒,实在没什么意思。

那人一根烟抽完,又续上了一根,吐着圈圈说了四个字:“吃的在哪?”

卢照堂正在刷牙,嘴里嘟囔道:“先忍忍,午饭一起吃?屋里就有半袋方便面,在电视后面。”

那人从电视后面摸出那半袋,一把倒进嘴里,三下五除二就下了肚,嘴里嘟囔出五个字:“走过来的,饿!”

卢照堂刷牙的手都抖了一下,带着满嘴的泡沫就开喷道:“受这种罪!昨天就不会先打电话问一下?”

那人打开了电视,咀嚼的嘴里挤出六个字:“手机卖了四百”

卢照堂不由得一阵心酸。这家伙不偷不抢不坑不拐,混成这样,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理清头绪的。待洗漱完毕,卢照堂走过来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番,身上并不脏,才开口问道:“炉子,说人话。”

那人盯着天花板说:“拿点粮草晚上回。”

卢照堂倒了两杯水,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慢悠悠的说了一句:“后天去工地干活去。”

气氛冷了下来。

电话响了,刚接通,电话那边已经传来了粗矿的声音:“秀才在哪?”

“屋里!”

“等着!”

电话挂断了。

卢照堂穿好了衣服,说道:“熊大要过来,咱先出去转转。”

出了门,卢照堂拨通了手机,电话那边先传来哈哈哈三声大笑,接着才说话:

“秀才你小子给我打电话,有事?”

卢照堂轻声说道:“李哥,要个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