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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这个日新月异不断变化的时代,在面临各种各样问题的时候,或者面对,或者逃避,或者奋勇前进,或者逆来顺受。作为一个普通人,如何选择?是选择钱,还是选择忠于自己的内心?或者随机应变?无论哪种选择,总有一样东西,需要面对,这就是——本书要讲的故事。
主角:卢照堂 更新:2023-03-27 02: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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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卢照堂的其他类型小说《回炉》,由网络作家“佘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这个日新月异不断变化的时代,在面临各种各样问题的时候,或者面对,或者逃避,或者奋勇前进,或者逆来顺受。作为一个普通人,如何选择?是选择钱,还是选择忠于自己的内心?或者随机应变?无论哪种选择,总有一样东西,需要面对,这就是——本书要讲的故事。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很多年前,有一个充满争议的人,曾经说过:有一个少年,在阳光明媚的春天,无意中捡到了一支枪,他认为是玩具。年少无知,青春躁动,于是他扣下了扳机。图一时之痛快,但没有人去追究,于是他认为自己开了空枪。好多年后,他经历了许多事情。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那蔚蓝的天空中,传来了一声沉闷之极的枪响。他转过身来,子弹正中眉心。
很久很久以后,有另一个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不经意间,眉心一疼。他眯着眼睛,盯着太阳。回忆如流水东去浪推浪,回溯似逆水行舟进也退。那些人,那些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冬日的太阳,总是比其他时节,要出来的迟一些。人也差不多。阳光照在身上,也是比其他时节要舒服一些。
就如此刻,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了脸上,睡到自然醒的人,自然是愿意多躺一会儿。
被窝里的人,听到屋外传来的脚步声,小贩发自肺腑的叫卖声,想了想自己努力做了好久,仍然没有做成功的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梦。头一歪,又迷糊了过去。
清晨的时光,短暂或者漫长在睡梦中区别并不大,卢照堂还没来得及继续编织数钱的好事,就觉得一股酥麻由小腹直冲天灵盖。开闸放水是人之大事,耽误不得。
卢照堂从卫生间出来,瞅了眼挂在墙上的钟,十点一刻,又省了一顿早饭钱,感觉真好。
点了一支烟,进行了常规三分钟的吞云吐雾,结束了修仙的卢照堂拉开了窗帘。外面光秃秃的槐树,急匆匆的行人,跟往日并无二致。
卢照堂盯着窗外,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都像上了发条一样,在奔向着目的地。就连屁股冒着黑烟的面包车,也载着它的主人和满车的货物,在一阵轰鸣中跑出了视线。
自己睡了一个懒觉,站到窗前,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站在四楼窗边,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如同在观看蚂蚁搬家。
记得小时候的夏天,每当下雨之前,天上燕子低飞,地上蚂蚁成堆。在蚂蚁们从这一边到另一边的路上,也是自己玩的最不亦乐乎的时候。
在脑后摸一摸,假装摸了三根毫毛,嘴里叨叨句‘生的生,死的死’,等念完咒,蹲下来对着行军的蚂蚁们来一口仙气,一字长蚁阵瞬间便开花四散。
待破了阵,指尖在眉间一点,大喝一声:‘天眼开’,扫视一圈,认定一只天生便带有罪孽的蚂蚁,手指一按,打火机冒出的三昧真火便宣告了正义的胜利。
旁边匆匆而逃的蚂蚁,嗯,看这跑路姿势,定是前面那只蚂蚁的兄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旧打火机拆下来的压电器,到了自己手里就成了执掌雷电的神器。手指一按,神霄天雷从天而降,瞬间就把逃跑的蚂蚁兄弟劈翻在地。
如此反复几次后,裤子一退,化身龙王,打个喷嚏,精准的人工降雨,便将蚂蚁大军冲的溃不成军。
往往这时候,老爹过来一脚踢屁股蛋子上,骂一句:“滚外面尿去!”
尿了一半的自己灰溜溜的跑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抓条青虫,扔蚂蚁窝口。。。。。
而此时此刻,也许路上的蚂蚁们会注意到窗边的人,也许不会,或者注意到了也没当回事。或者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别人在楼上看着自己也不过是只蚂蚁。甚至在擦肩而过的路人眼里,自己也是只过路的蚂蚁。。。。。。
咚咚的踢门声,把卢照堂从蚂蚁的世界中惊了出来,在自己臆想庄子的关键时刻,这是哪个着急投胎的贱人?
带着一肚子火气,卢照堂大步迈到门前,一手开锁的同时,另一只手猛的拉开了门。
卢照堂还没有说话,那个几乎塞满了三分之二门口的人已经低头进来了。
卢照堂一下子泄了气,口里忍不住说道:“我这是门,不是棺材板!你这乱踢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那人瞟了一眼,看到了床边的烟,抽出一根叼到嘴上,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手冷”。
卢照堂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拿起水壶准备滚点水,对着那人说道:“手冷,就用打火机烤烤!”
那人翻了半天没有找到打火机,从自己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打开,里面只有一个打火机。
卢照堂叹了一口气,问道:“烟盒里装打火机,钱包里又闹饥荒了?”
那人一口气抽了半根烟,先吐了两个烟圈,再来个一箭穿心,嘴里蹦出三字:“手头紧。”
卢照堂走过去对着那人口袋一顿掏,那人完全不在意,坐着一动不动。掏了半天,只有那个烟盒以及打火机,再也掏不出其他的东西。
卢照堂盯着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发小,嘴里冒出一句:“每当你只剩下一块钱,你肯定会过来!”
那人并不在意卢照堂夹枪带棒的话,已经听了很多年了。从穿开裆裤起,面前这个并不高大的家伙,嘴里总会蹦出各种各样的词儿,让自己羡慕不已。
或许听的多了就习惯了,习惯了就有了免疫力。有了免疫力,再听这些讽刺谩骂,似乎和表扬自己也差不多。而且对面这个家伙,上初中的时候贴校长的大字报,遣词造句让一众语文老师为之惊叹,一时风头无两,人称‘秀才’。开喷吧自己远不是对手,动手吧自己让一只手闭着眼睛也能把他放倒,实在没什么意思。
那人一根烟抽完,又续上了一根,吐着圈圈说了四个字:“吃的在哪?”
卢照堂正在刷牙,嘴里嘟囔道:“先忍忍,午饭一起吃?屋里就有半袋方便面,在电视后面。”
那人从电视后面摸出那半袋,一把倒进嘴里,三下五除二就下了肚,嘴里嘟囔出五个字:“走过来的,饿!”
卢照堂刷牙的手都抖了一下,带着满嘴的泡沫就开喷道:“受这种罪!昨天就不会先打电话问一下?”
那人打开了电视,咀嚼的嘴里挤出六个字:“手机卖了四百”
卢照堂不由得一阵心酸。这家伙不偷不抢不坑不拐,混成这样,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理清头绪的。待洗漱完毕,卢照堂走过来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番,身上并不脏,才开口问道:“炉子,说人话。”
那人盯着天花板说:“拿点粮草晚上回。”
卢照堂倒了两杯水,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慢悠悠的说了一句:“后天去工地干活去。”
气氛冷了下来。
电话响了,刚接通,电话那边已经传来了粗矿的声音:“秀才在哪?”
“屋里!”
“等着!”
电话挂断了。
卢照堂穿好了衣服,说道:“熊大要过来,咱先出去转转。”
出了门,卢照堂拨通了手机,电话那边先传来哈哈哈三声大笑,接着才说话:
“秀才你小子给我打电话,有事?”
卢照堂轻声说道:“李哥,要个手机。”
等二人走过去,那个叫李哥的人招了招手,问道:“要啥样式的?”
“李哥,这回是去工地,要个耐摔电量猛的!”
炉子打量了对方一眼,发现对面这人也在打量自己。
卢照堂又开口说:“李哥,这是我发小。手机从架子上摔下去,跟空难似的,当场就拼不齐咧!”
对面李哥被逗的哈哈大笑,边笑边说道:“秀才你果然是读书人,会整词儿。”
等笑完了,回头喊了一声
“猴子,把你的半头砖拿来。”
后面跑出来一个瘦瘦的尖嘴猴腮的人,伸手递了一样东西过来,嘴里也不闲着,问道:“刀哥,这个么?”
卢照堂一眼就相中这半块砖了,除了掉漆的地方,其他地方竟然还能反光,看起来分量又足,这么好的卖相,肯定不值钱。
“李哥,这机子什么情况啊,我要了!”
那李哥边拆电话卡边笑道:“屁的说法,拿去玩。”说完直接就递到卢照堂手里。
“李哥,这占你便宜,不大好,还是得意思一下!”
那李哥笑了笑,拍了拍卢照堂肩膀。
“没成本的玩意,拿去就是了。哥不差这个机子的钱,差其他的,有需要记得找你李哥。”
卢照堂也没客气,转身进超市买了两包芙蓉王,塞到那李哥手里。
“谢李哥,有需要肯定找你呐。。。”
话还没说完,兜里电话响了,刚接通,就传来了熊大的咆哮声:
“秀才你死哪了,不是让你等着吗?再不回来开门给你棺材板踢烂!”
“五分钟。”
卢照堂挂了电话,李哥哈哈笑着说道:“朋友过来了?去吧。”
炉子看着秀才递过来的半头砖和五张红票子,没说话,顺手塞兜里。
待回到家门口,房东喊道:“秀才,你那个踢门很使劲的朋友来了。咱家的门结实,坏了你赔钱也比别人家的贵!”
卢照堂递了一根烟,说道:“文叔歇心,我上去了。“
熊大坐在门前,屁股底下是两个大纸箱子,脚边还有四五个包。卢照堂开了门,三个人把东西搬进去,熊大才说道:“东西先放你这里,我有空了过来拿。”
卢照堂扒开包瞅了瞅,说:“这么多吃的,够吃到过年了,酒你拿走。”
熊大从箱子里摸出两瓶啤酒,牙一咬,瓶盖应声落地。一瓶递到炉子手里,两人瓶颈一碰,一口气吹了。
“酒放你这安全,你想喝自己开。”
在熊大和炉子两人肆无忌惮的笑声中,卢照堂拿着杯子喝着水,慢悠悠的对着熊大说道:“手机真是个好东西。”
在熊大疑惑的眼神中,卢照堂举起手机又说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熊大更疑惑了,秀才这老毛病又犯了,动不动就来两句古文,手机要是穿云箭,自己特么就是真狗熊。
看着几乎笑开花的秀才,熊大满脑子都是问号,秀才的手指刚才似乎动了动,自己的手机就抖了抖,打开一看,秀才发了条短信过来。
“秀才有请,中午聚餐,好酒管够,过期不候!”
熊大愣了愣,这又是什么毛病?面对面发短信,自己又不是姑娘,用得着这么骚包么?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就听秀才说道:“我这就给熊二,炮哥,臀哥他们发过去。”
熊大大惊失色,猛的扑过去就抢秀才的手机。待扑到地上,眼看躲到一边的秀才手指已经在啪啪点了,嘴里忍不住喊道:“秀才哥手下留情!”
秀才笑了笑,熊大的手机抖了抖,打开一看秀才发来两个字:“智障。”
炉子在一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熊大脸上有点挂不住了,骂道:“秀才嘲讽我那是凭本事,你笑得牙缝都开裂了。秀才说过,驴就是这样笑的,镜子在那,自己照照!”
炉子笑的总算回过气来,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回头说道:“比你帅一点!”
熊大无语,把拿来的大包小包箱子都打开。各种零食一大堆,最显眼的是一摞烟,以及几箱子包装精美的酒。
炉子的笑容瞬间凝固。
熊大得意的笑了笑,心说,你一个背着满身饥荒的难民,笑话背着华子茅台的大爷,咱就不信治不了你。
“秀才,东西放你这里,吃的你看着办。一条华子一条利群孝敬你,我那不安全,拿回去明天就没了。”
秀才盯着熊大,熊大实在受不了那质询的目光,开口交代道:“又不是偷的抢的,老板给的。你知道我住公司宿舍,拿回去还不是便宜了那群白眼狼。”
秀才这才开口道:“我也觉得你不至于因为这点东西去捞偏门。刚一拿出来,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洗劫哪个小卖部了。”
熊大拿起一条云烟扔给了炉子,说道:“见者有份!还有个事儿,我想搬出来住,住宿舍太不方便了,你给我就近找找哇,好赖咱哥俩住的近了也能有个照应。”
“行,先去吃饺子喝羊汤,下午咱在转转。”
三人吃着饺子蘸着醋,吸溜着羊汤吹着牛。熊大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两上午做啥去了?说是在屋子里,害我等半天。”
秀才看了一眼炉子,说道:“炉子手机摔坏了,上午出去给他寻摸了一个。”
炉子把半头砖拿出来,熊大研究了一会儿,说道:“现在智能机也快普及了,这样的不值钱了哇?”
炉子点点头说道:“两包芙蓉王换的。”
熊大也稀奇了,问炉子:“还有这样的事儿?”
秀才接过了话茬,说道:“炉子,上午我叫那个人李哥,他小弟叫他刀哥。”秀才看了看四周,几桌人各吃各的,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桌,压低声音说道:“我房东叫他刀片李。”
两人也反应过来了,又听秀才继续说道:“但凡别人能这么叫,那手上肯定是有活儿的,前年我跟他还摩擦了一下。凤鸣街隔开了南文北文两个城中村,中间是什么?”
熊大愣了愣,说道:”中间不就是凤鸣大街嘛。”
炉子点头附和道:“对啊!”
秀才拿筷子敲了一下碗,说道:“对个球,中间是客运站啊!懂不懂,四十多路公交车途径这里,这是什么?这是巨大的人流啊!”
熊大贫了句:“我只知道无痛的人流!”
三个人瞬间就笑喷了。
结账出门,吃饱喝足的三人开始走街串巷。
南文村早些年还是一排排平房。客运站落地后,前几年家家翻盖。平房可以变二层楼,可以变四层楼,也可以变六层楼。只要敢想,工程队就敢干。两三年功夫,全村大变样。宽敞的街似乎窄了些,笔直的路好像也弯了些,就连一些犄角旮旯,也变得寸土必争。家家户户拿着祖传的地契,如同捧着丹书铁券,种了一辈子地的农夫也变得武德充沛。无主的三尺之地,成了祖辈传下来的固有领土。争来争去,上演了一出出全武行的大戏。虽然一度闹的鸡飞狗跳,工程却也一直干的热火朝天。
几年下来,张三李四王麻子轮番登场。这个多年来都很传统的村子,在邻里的叫骂声中,在汽车的轰鸣声中,在租客奉上自己的租金以后,慢慢变的平静下来。
人们好像也回过神来。迅速鼓起来的腰包,也让张三长,李四短,王麻子被开了瓢等等年度村戏,变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如今大家都在向钱看,谁还特意去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开着汽车,用刺耳的嘀嘀声朝着以往让自己不爽的贱人们响两声,就算是骂街了。更有文明一点的,开着大奔,摇下窗户,对着某人竖个中指就当是打招呼。
成了富人的张三李四王麻子们,在品尝了金钱的滋味后,似乎觉得生活从这里才刚刚开始,好日子还在后头。手里有了钱,过去不敢想的,现在已经开始大声说;过去袜子破了洞还得补补继续穿,现在名牌衣服一次买两件;以往过年才能吃的山珍海味,眼瞅着就成了家常便饭;东家国庆一周游刚准备出发,西家已经飞往海南度假回来了。只有少部分人,生活习惯没有太大变化。在张三李四王麻子等人眼里,这少部分人,跟不上形势,妥妥的守财奴。生活,还是有点目标好!
找房子很顺利,一个单间,带卫生间,600块一个月。熊大感觉还不错,直接交了一年房租。
“秀才,你说我要不要今天就搬过来?”
秀才看了看时间,才两点,问道:“得摇人吧?一趟就过来了。”
熊大打了一圈电话,三人买了几个编织袋就上了公交车。炉子下意识的捂住了裤兜。
熊大乐了,对秀才说道:“你说万一今天有人把炉子的手机摸了,最后到了那个刀片啥那里,那就搞笑了。”
炉子没有搭理熊大,他的思绪早飞远了。秀才看了看不吭气的炉子,说到:“你少乌鸦嘴,万一真这样了,晚上炉子胃口大开我可拦不住。”
车还没有到站,熊大的手机先叫唤了起来,接起来是炮哥:“我到你说的那个站牌了,你在哪?”
熊大回了句:“五分钟,等着。”直接挂了电话。
到了站,三人下了车,就看到炮哥蹲在路边一辆车旁边跟另一个人聊天。看到三人走过来,那人站起来说:“秀才,你又长白了。熊大,哥们把公家的车开出来给你帮忙,晚上有待遇没有?炉子,没有出工吗?”
熊大拍了拍车顶,说:“那必须有啊,知道你海量,酒都备好啦!”
秀才打量了一眼车,回头说:“这帕萨特不赖哇,郑立刚,你混的越来越好了。”几个出门靠腿的公交党,一边等人一边围着这车研究了起来。
郑立刚也好说话,吹着自己开车撩妹的光辉事迹,顺带就满足了几人对车的求知欲。
“秀才,你也有本本了吧,开上试试感觉?”
秀才也不客气,上了车打着火,就拉着几个人在路上转悠起来。
“我操,秀才给点油啊,自行车都超咱了!”
秀才脑门子有点出汗,回道:“尼玛我不敢下脚哇!好久没有摸过这玩意儿了,不得先熟练熟练啊。”
二十分钟后,三人从前面十字路口掉头绕回来了。
熊大满脸的不耐烦,嘴里早骂上了:“一尿远的路,开车还没瘸子走的快。刚才都没敢说你,怕你带我们起飞。”转过头对着郑立刚说道:“咱也去学个本本,以后给你开车!”
“行啊,你得赶紧,秀才也就是手生,多开几次就好了。”
炮哥等一停车,就在路边泄洪,一边泄一边问道:“还有谁要过来?”
“不等了,咱先上去。”
熊大领着几人进了宿舍。前脚刚踏进门,就听一个声音响起。
“赵启成,你去哪来?等你一中午,呀!有朋友啊?”
秀才顺着声音看去,一个中年人正缓缓起身。秀才刚想掏烟,郑立刚的烟已经递了过去,那中年人接了烟,蓝嘴儿的芙蓉王,起身对众人说道:“不要见外,随便坐。”
郑立刚的烟盒子扔到了秀才手里,众人各自拿了一根点上。
“刘师傅,我准备搬出去住了,回来收拾一下东西。”
刘师傅有点诧异:“咋就要搬出去了,咱这住着又不要钱,免费的住宿不香么?”
熊大瞅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我要学个本本去,咱这离的太远了,不方便,学完了就回来。”
刘师傅也帮忙收拾着,众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是东西就往编织袋里装,半个小时就收拾完了。
一群人刚提着大包小包出了门,就看到外面来了一高一低两人,熊大怒了:“再来的迟点我们都撤退啦!”
两人上来从众人手里接了两编织袋,一起朝外面去。
腿脚快的上了郑立刚的帕萨特,剩下的几人拦了辆出租车杀向了南文。到了南文,众人大包小包提着上了三楼。
等熊大把身份证复印件交给了房东,房东从一串钥匙中顺着编号找了一把出来,对熊大说道: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你交了一年的房租,水费电费用多少出多少钱,这你知道。有一点还是得再说一次,不能在这干违法犯罪的事儿。身份证复印件在我这,真出了事,警察逮你你可跑不脱。”说着拿起身份证复印件看了看,又说道:“叫赵起程是吧?他们怎么叫你熊大,还有熊二吗?”
屋里收拾东西的一个大块头起身开口道:“咋咧?我在这呢!”
房东看着这塔一般身躯的年轻人,又看了看五大三粗的熊大,忍不住问道:“你俩亲兄弟?”
秀才乐了,接话说道:“叔,你看看这俩,这时节要是穿个皮草,可不就是两只狗熊成了精嘛。他俩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房东也乐了,说了句你们忙,走了。房东一走,众人马上就自在了,拉瓜扯蔓没几句就聊到了天南海北。
熊二打量着熊大这新的落脚之处,问道:“熊大,你这屋子缺个电视啊。把我的小彩电搬来,我也过来住两天。”
熊大一听就上头了,扯着嗓子开骂道:“你给咱有多远死多远!又打鼾又放屁,放完还要磨牙!你来了,这屋子其他人还活不活了?”
熊二呵呵笑着对众人说道:“兄弟们都看见了哇,我搭了个电视,他还不乐意。不让住就拉倒,一会吃死你,兄弟们,一会没有硬菜,可不合适啊!”
众人都说没问题,吃菜咱怕过谁?
秀才接着说道:“熊二此言有理。熊大膘厚,不帮熊大吃点硬菜,这家伙吃独食容易三高,不吃不是兄弟,好兄弟,一辈子!”
熊二一听秀才都发言了,紧接着说道:“今天晚上我就躺这了,我左边,熊大右边,好兄弟,一被子!”
炮哥半天插不上话,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赶紧问熊二:“为什么你睡左边,熊大睡右边?”
郑立刚站起来,摇头晃脑地说道:“难道是传说中的男左女右?”
众人一下子笑翻了,熊二已经笑的在床上打滚。熊大看着众人,秀才也不站在自己这边,自己一张嘴实在是顶不住众人围殴。打量了一圈,这才说道:“硬菜没问题,随便吃,一会儿我拿出多少酒喝多少酒。”
秀才跟炉子又乐了,这帮子人要中招。
熊二正在床上打滚,一听喝酒来劲儿了,叫唤道:“只要你管够,来多少喝多少,你别到时候抠屁眼儿舍不得!”
“嘿!还来多少喝多少。你要是喝不了,就对着电线杆子上的小广告来一句我的病有治了,老子要录像!”
众人抽着烟,没扯多久屋顶的灯已经有些忽明忽暗了。秀才一看差不多了,再呆在这里,一会儿估计都看不清人了。一群烟枪,即便开着窗户开着门,依然烟雾缭绕。再来几杆烟枪,都能拍西游记了。随即起身说道:“差不多到点儿了,咱下去吧,熊大,吃哪家?”
熊大想了想回道:“那家饺子馆炒菜还行,就去那家。”
一行人浩浩荡荡奔向饺子馆。
老杨坐在收银台,看着这六七个大小伙子,说道:“里边坐,吃点啥?”
“老杨,有炒菜吧?拿手的上两个,其他的再点。”
老杨一边发烟一边说道:“炒菜有,拿手的上个大锅子,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点就行。”
熊大起身喊了声:“秀才,咱俩去搬酒。”
熊二站起来说:“搬啥酒?我也去。”
秀才一把按住熊二肩膀说道:“你得点菜,搬酒我怕你路上偷喝!”
熊大抱着两箱子啤酒进了饺子馆,后面的秀才从自己抱着的箱子里,拿出了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众人都愣了愣,熊二已经迫不及待地抓了一瓶茅台开了盒子。
收银台里的老杨都有点迷糊。心想这两小家伙,不会拿的假酒吧,这要是真的,不得喝掉好几千块?
郑立刚也没想到熊大能拿出这些东西来。自己虽然经常喝酒,那也是在接待一些人物自己陪酒的时候。那种场合,自己只是个小角色,往往不能尽兴。今天跟这帮子知根知底的老伙计喝,没有上下级之间的隔阂,也没有同事之间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算计的算计。眼前这群人,打打闹闹骂骂咧咧多年,早习惯了。在一起喝酒,无论谁喝多了还是吐多了,无论谁实话说多了或者说错了,无论谁喝完哭一场或者谁跟谁闹一场,在郑立刚看来,都比自己在外面喝要痛快,这样的酒局才能让自己开怀畅饮。
熊二弄了半天,哭丧着脸说道:“这盖子都拧开了,倒不出来啊,这瓶子有毛病!”
饺子馆老板老杨乐了,拿了个起子就要送过去。
秀才把酒推倒郑立刚面前。郑立刚拿了双筷子,左右转了转,把那两根丝带在筷子上一缠,使劲一提,嘴里喝道:“开!”
一次性筷子应声而断。妈的,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还真就献丑了。
老杨走过来说道:“用这个起子试试。”
酒开了,秀才已经很自觉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郑立刚给众人满上酒,开口说道:“今天我就不回去了,酒驾让逮住,我得大出血。”
在一阵碰杯声中,熊二一口干了一杯。虽然只是二两的小杯子,也有点让人吃不消。倒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这酒真劲儿大!”
秀才看了看这憨货,大家肚子空空,还没垫多少东西,都只是小口呡。这家伙今天怕是得爬回去。
菜慢慢上来了,在进行了常规的一刻钟吹牛后,第一瓶茅台见底了。郑立刚问道:“开汾酒?”
熊大看着众人已经进入状态了,大手一挥,嘴里说道:“都开了,愿意喝哪种喝哪种,喝不完不准下桌。”
酒又满上了。熊大跟臀哥碰着杯,炮哥要跟嘴硬王者熊二较量一下。秀才喝到现在,一杯啤酒才下肚,跟郑立刚聊着车子。炉子则是来者不拒,一杯复一杯。
老杨坐在收银台,瞅着这群人,心里想到,年轻真好啊!饭吃的多,酒喝的快,这才喝了多久,啤酒都开始上桌了。随即起身调了个大份的凉菜端了过去。
放下凉菜,打了一圈烟,刚准备离开,熊大叫到:”老板别走,喝一杯再说。”
郑立刚已经拿了个空杯子满上了。老杨也不客气,举起杯子与众人一碰,说道:“叫什么老板,叫老杨就行。伙计们今天喝了不少哇!你们好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喝一回。还是年轻好啊!”说完一饮而尽。
还剩下一箱啤酒,众人死活都喝不下了。熊大说话舌头都有些不利索,对着老板说道:“老杨,算账。剩一箱啤酒放你这里,下回俺们来了再喝。”
“行了,给你存着,有空过来就是了。咱这饺子馆实惠,给两百块就行!”
出了门,一吹风,熊二觉得路两边的房子似乎都晃了晃。还没有走几步,张嘴哇的一声喷了一墙。
熊大上去拍了拍熊二的背,待他吐干净了,才骂道:“叫你逞能,叫你嘴馋,浪费了老子的好酒!”
秀才踢了熊二一脚,说道:“别装醉,该你表演节目了啊!”
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致,架着熊二就找了根电线杆子。
熊大掏出了手机准备开拍。
熊二吐完已经清醒了一些,眼瞅着众人都一脸兴奋地盯着自己,心说自己丢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都玩了这么多年了,谁还没有谁的点黑历史!想到这里,干脆心一横,抱着电线杆子扯着嗓子吼道:“苍天呐,大地呐,整整三年了,老子的病有治啦!”
在路人无比诧异的眼神中,在众人异口同声的喝彩声中,熊二落荒而逃。
几人嘻嘻哈哈,东倒西歪地回到了熊大的新窝。
熊二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酒意已经上头的厉害。一进门往床上一趴,没几分钟就打起了呼噜。
熊大烧了水,边喝边看着郑立刚炮哥炉子斗地主,有点迷糊的炮哥连着输了好几把,已经开始耍赖了。郑立刚酒局多,这点酒不在话下。炉子则纯粹是个酒漏子,喝多喝少都一个德行。臀哥今天意外的坚挺,满面红光。秀才是个例外,闻酒都脸红的他今天只喝了一瓶多啤酒,看样子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自己这会儿也觉着晕的厉害,站都有些站不稳。
熊大把熊二往一边推了推,顺势躺倒。刚想交代秀才几句,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嘴里只来得及说了一声‘那啥’就没了动静。
郑立刚一看熊大都睡过去了,起身说道:“咱撤吧,秀才我去你那里将就一宿。”
众人起身,秀才掏出来手机,笑嘻嘻地说道:“来,把这两牲口挪挪,挨的近点。”
几人会意,迅速动手。秀才已经打开摄像头找角度了。
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秀才指挥道:“炉子,让他俩嘴对嘴。臀哥你把熊大的手搭熊二的膀子上。立刚把被子拉拉,刚好露出手和脑袋就行。”
啪啪啪拍完,几人围过来欣赏了一番。直夸秀才技术好,拍的很有艺术性,直追陈老师的风范。
秀才眉开眼笑地说道:“下个礼拜该熊二请客了啊!”
几人都点头同意,说言之有理行之有据,必须如此。
出了外面,臀哥拦了辆出租车,对秀才说:“炮哥我带走,一会先把炉子送了,立刚在你这哈。”
等几人打出租车走了,两人也回了秀才的窝。郑立刚仔细参观了一番,没有女人住过的痕迹。
秀才烧水泡茶,倒了两杯,对着还在寻找蛛丝马迹的郑立刚说道:“来一回瞅一回,别乱翻了,喝茶来。”
郑立刚叹着气,问道:“你跟阿秀什么情况啊,还暧昧着呢?”
秀才不知道怎么接话,半晌才说道:“哎,一言难尽呐!不暧昧着还能怎么办,下不了决心。”
“你俩算咋回事儿啊,多少年了,暧昧上瘾呐?”
秀才看着天花板,缓缓说道:“我觉得我有病啊,穷病!工作先不说,估计也干不了多久。房价又涨了些,这两年攒的这点钱,都不够首付。我要是有你这条件,早拉着人去领证了,也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以为暧昧好玩儿啊?”
郑立刚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想了想才说道:
“我这条件,也就在你们跟前能显摆显摆,其实也比你强不了多少。当初倒是也想跟阿秀暧昧,努力了几年,一句暧昧的话都没听到。人家压根就瞧不上我,也只好断了心思。不止是我,有好些人盯着阿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暧昧吧,这年头啥都靠不住,你不是常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嘛!吃到嘴里的那才是肉,光闻肉味不解谗呐。你以前常常佩服人家夫子三月不知肉味,人家是圣人,你呢?哪一天阿秀要是跟别人走了,我怕你哭都找不对坟堆!”
秀才此刻也是心事重重,放下杯子,问道:“立刚,我今年一直在想。想找一条出路,你看看我的情况,干点儿什么比较合适?”
郑立刚盯着秀才瞅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自己还没混明白呢,这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不过话说回来,你看看你自己,眉清目秀,细皮嫩肉,实在没法子,你就依了富婆算了。”
秀才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当小白脸吃软饭?”
“对啊,阿秀家不差钱,人家也中意你,难道是阿秀配不上你还是你觉得自己吃亏了?以后的事情咱不知道,就你目前的情况,只要低低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多挣点儿钱,面子里子不就都有了?要我说,心不狠,站不稳!”
秀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唉!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说我了,你呢?你妈看上的那姑娘,就是上回你带着的那个吧?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郑立刚想了想,说道:“先处着呢。也说不上多喜欢,但起码不讨厌。我觉得我就这样了,时机到了就结婚。家里出了点力,工作明年差不多就步入正轨了。其实吧,我大部分事情都没得选。工作不是自己找的,女朋友也不是自己找的,我妈什么都要管一管。也就每回跟你们在一起喝酒吹牛,我才能做得了自己的主,起码可以选择吃什么菜,喝什么酒,吹什么牛皮。”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郑立刚突然说道:“黄小文呢?我上回在医院碰着她了,她一个劲儿打听你的事儿呢!我说,你俩是不是有一腿?她那模样,还单着呢,你觉得正常吗?”
秀才笑了笑,说道:“你想说我脚踩两条船啊?我觉得没有这回事,那姑娘对我确实是不错。我的事情,阿秀都知道。”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到半夜,各怀心事的两人沉沉睡去。
太阳照常升起,星期一的晨会没什么新意。老总大致把往日的稿子再复述了一遍,经理带头鼓掌,大家唱完兄弟集团之歌,在老总的一声‘解散’中,走上了各自的岗位。
秀才的工作并不复杂,坐到工位上第一件事,就是把前一天售后维修的数据进行汇总提交。这种工作其实更适合女性,但从集团的利益考虑,男性员工体力好,能吃苦,没有产假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需要人手的时候还能搭把手当个工人,空闲了摇身一变又成了业务员。给个内勤的身份,一人多用,对公司来说太合适了。
如今大家都明白多劳多得的道理,苦一点累一点无所谓,能挣到钱,谁也不会笑话谁。
顶头上司周经理四十多岁,正是一个男人对事业最执着的时候。远远的走过来,圆滚滚的身材配上一颗卤蛋一样的脑袋,只需看一眼,就能让人印象深刻。
走到秀才身边,敲了敲桌子,说道:“卢照堂,下午柳师傅出去有私活儿,你要不要跟去看看?”
“行,我下午出去。”
周经理拍了拍秀才的肩膀,说道:“机灵点!”
吃了午饭,柳师傅带着秀才开着公司的面包车出发了。目的地是一个老旧的小区,七拐八拐地绕了半天,一通电话指了好几次路,才找对了地方。
戴上鞋套进了门,才发现门里门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外面破破烂烂年久失修,花花草草没有,连楼宇门也没有。楼梯坑坑洼洼自带防滑功能,扶手锈迹斑斑好似出土不久。
室内面积意外的大,全屋的红木家具庄重古朴,墙上的背景字画恬然典雅。
屋主是一对老夫妻,很是客气的让二人进了门。
“小伙子,你给看看这个冰箱,最近吵的很,晚上都睡不好觉,还总是结冰,东西都放不下啦!”
柳师傅打开冰箱门,检查了一番,排水口堵了,回话道:“这个冰箱用的时间太长了,有些老化。这个排水口堵住了,得等冰化开,捅一捅,通了还能用。”
女屋主瞅了瞅柳师傅指着的地方,问道:“那不是得切电?东西拿出来就怕放坏了。”
秀才看出来女屋主有点不高兴,露出个和气的笑容说道:
“阿姨,这冰箱用了几年啦?平时放菜啊什么的,免不了有碎叶子或者尘土什么的,时间一长肯定就堵排水口啦!水排不出去,可不就结冰了嘛!而且这个门的密封也老化了,您摸摸,是不是有缝隙?冰箱结冰不说,压缩机还得不停工作,可不就比平时吵了呀,不但吵,还费电!”
女屋主回头盯着自己男人,半信半疑地说道:“好像这两个月电费确实贵的多。”
男屋主有些迟疑,说道:“咱开着小太阳呢,供暖公司舍不得烧煤,家里连二十度都达不到!”
秀才顺着话说道:“可不是嘛!咱这里又不缺煤,暖气就是不给老百姓好好烧。每年到了送暖气的日子,管道就出问题啦!平时要是天气好,也是将就的给咱烧烧锅炉,屋里不冷就不错了。我们年轻人还好说,上了点年纪的人,总归还是家里暖和了好一点。一不小心来点伤风感冒什么的,受罪的还不是自己嘛!”
女屋主点了点头:“谁说不是这样呢,前段时间给我冻感冒了,半个月都好不利索。家里凉的没办法,买了两个小太阳顶着呢!这温度,连个澡都不敢洗。”
秀才看了看墙上的温度计,说道:“阿姨你家还不到二十度,这房子得有一百多平米了哇?两个小太阳多少能顶些用。”
女屋主叹了口气,说道:“这房子,室内面积一百四。我们老两口其实更愿意住小一点的房子,儿子调去了外面工作,暑假过年才带着孙子回来。房子又不能空着,就搬过来住啦!每次打扫卫生都得好半天。这个地段房价不贵,卖不上价钱,还不如自己住着。”
“也是啊,市中心那边的房价涨的太厉害了。我们辛苦一年挣的那点钱,还不够买个卫生间。现在结婚吧,男方又是彩礼又是房子,买不起也结不起。您这么大的房子,虽然小区老了一点,我们年轻人奋斗好多年都不一定住得上。”
女屋主瞅了瞅柳师傅和秀才说道:“年轻人有了房子,就有了立足之地。我跟老头儿都退休了,住哪都一样。要不是怕孩子回来了这屋子里没一点人气儿,早换个小点的房子住了。住不惯这楼房,没有村子里自在。今年暖气也不好,就怕过年我孙子回来了嫌冷。”
秀才理了理思路,说道:“阿姨,这个简单啊,您装台空调不就好了?”
女屋主回头瞅了瞅自家老头,问道:“空调?咱这小区有人装吗?早些年倒是有人装过,后来出了几次事就没人装了。”
男屋主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有几家,我一个牌搭子家里有,夏天倒是凉飕飕的,反正挺费电。”
秀才接话了:“叔啊,电器都费电。十几年前家里有固定电话,可人出了门,别人找你就不方便。现在呢,人手一个手机,哪怕去了天涯海角,别人要联系你,分分钟的事儿。空调也是这样啊,买回家,电费一交,夏天热了不用怕中暑,冬天暖气不好也不用加衣服。说白了,就是花钱享受便利!”
女屋主思索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小伙子,你不会是专门来我家推销空调的吧?这冰箱还没修好,怎么就扯到空调上了呢?”
秀才扯了扯身上的工作服说道:“阿姨你看,我们是兄弟集团的,可是大公司。冰箱的问题找到了,解决需要点时间。这个城市这么大,我怎么可能专门跑你家来推销空调呢?这不是帮你解决问题嘛,顺嘴就给您提了个建议。合不合适还是您说了算,阿姨你说,家里是有个空调舒服些,还是没有舒服些?”
女房主盯着秀才,半晌才说道:“看着你倒不像是什么不正经的娃子。”
回头对着自己男人问了句:“要不装一台?这楼房跟咱的院子不一样。我怕咱乖孙过年回来了受冻。”
男屋主皱着眉头说道:“那不得亲自去看看?这冰箱怎么办?”
秀才一听有戏,赶紧说道:“叔,这冰融化怕是得个把小时。要不这样,我们的车就在外面,拉你到我们公司实地看一下。挑挑款式,合适了再买。完了再把您送回来,正好修理这冰箱。”
老两口商量了一阵,坐上车奔着公司去了。
这世上的事情,往往出人意料。内行说的天花乱坠,外行听的云里雾里。选了一台中央空调不说,在参观了一系列新式家电后,顿时就觉得自家的冰箱就像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一百四的房子,不配一个双开门的大冰箱,怎么存放过年的大鱼大肉?全自动洗衣机多好啊,扔进去就不用管了,一对比,家里的双筒洗衣机简直就是在折磨自己老两口。两口子都有退休金,儿子工作也不错,仔细一想,根本就没有经济上的压力。冰箱该换就得换,洗衣机该扔就得扔,空调该装就得装。那娃子说的对,花钱买了享受,也就少了难受。
最终,空调冰箱洗衣机,一个都不能少,老两口很痛快的刷了卡,约好了第二天上门送货安装。
周经理安排了专车送老两口回家,临走前,秀才说道:“阿姨回去等着就是了。我一会儿给你申请个加湿器,你要是觉得家里干燥了,加点水打开就行。”
车缓缓开走了。
周经理拍了拍秀才肩膀说道:“小卢,老柳,你两来一下。”
“今天的事情办的不错。老柳啊,你是喝汤的,要配合好小卢的工作。小卢啊,好好干,业绩突出点,签的合同是不一样的,明白不?你是我的人,我看好你,也支持你把工作做好。明天怎么做心里有数了没?那个小区是咱们潜在的客户,我派了几波人过去,都没啥成绩,今天算是开门红。既然打响了第一炮,就要一鼓作气,明天把动静闹大点,尽量让更多的人看到。小卢晚上回去准备准备,争取让咱过个好年。今天那老两口要了三样东西,一共是九千七百块。按照惯例,提成小卢拿一半,老柳你两成,剩下的上交。来,单子上签字吧。”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秀才此刻并没有闲下来。努力挣钱,生活或许可以一步一个台阶变得好起来,但爬楼梯,一步一个台阶只会感觉越来越累。
背上的张秀秀搂紧了自己的脖子,嘴里喊一声‘驾’,自己就得一鼓作气爬一层楼。喊一声‘捎’,自己就得退后五个台阶。中间有那么一两次喊‘吁’,总算让自己缓了口气。等上了四楼开了门,秀才觉得自己已经虚脱了。
秀才拍了拍张秀秀,张秀秀不肯下来。
“老伴儿啊,已经给你当牛做马了。快点下来,腿软啦,屁股给你摔两半!”秀才话还没有说完,脖子上的两只胳膊却勒的更紧了。
“松点松点,哎呀呀,不下来是吧,老子要翻身做主啦!”
二十分钟后,打闹够了的两人似乎精疲力尽。秀才左手指上缠着张秀秀乌黑的长发,盯着张秀秀红扑扑的脸蛋,右手捏住了张秀秀玉雕一般的下巴,轻轻开口道:“来,给爷笑一个。”
张秀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见秀才一根烟叼到了嘴上,顺手拿起打火机就伺候着点上了。
秀才正回味着刚才的余韵,吞吐的烟雾像是心事,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
张秀秀盯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有些不忍,还是说道:“掌柜的,知道你有心事,以后少抽点烟吧!”
秀才笑了笑,想起了从前,开口说道:“记得咱俩刚认识那时候吗?我躲在厕所抽烟,听见了班主任的声音,当时烟雾缭绕的,怕老班捉了现行,就准备翻墙从女厕所溜掉。刚爬上去,就看见一个仙女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盯着我,我一瞅,我的神仙呐!我没想到,我竟然在女厕所遇到了我此生最大的劫难!就那一眼,让我在往后的日子中,再也不能浪荡逍遥,心甘情愿地放弃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森林。哪怕外面乱花渐欲迷人眼,咱也风雨不动稳如山。后来啊,你家掌柜的我祖上积德,小仙女竟然跟我同桌。秀秀,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张秀秀感觉秀才的话就像扔到烧红的锅中的糖,化作了甜言蜜语,融进了自己的身体里。思绪也好似回到了初遇之时。自己刚进女厕所,就见墙上冒出一颗人头,惊得自己手脚发僵,一动也不敢动。时间好像都停滞了,好像过了好久,其实只是瞬间。自己刚张开嘴准备喊救命,那人看到自己张嘴,竟然吓的从墙上跌了下去。谁知道没过多久,这人竟然成了自己的同桌。
想到这里,张秀秀笑嘻嘻地说道:“这不是天意,这是天灾!”
秀才弹了弹烟灰,捏住玉雕的一样的女人下巴,缓缓说道:“你是我活到现在最大的劫难,我恐怕也是你生而为人到现在最大的难题。”
张秀秀回了回神,才说道:“所以你一直活在矛盾中,是这样吗?”
秀才不语,在张秀秀似乎望眼欲穿的眼神注视下,缓缓说道:
“秀秀,咱俩之间的问题,越来越大了。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解决,而且我得了穷病!我以为我努力几年,起码能给你垒个窝。可是你看看现在,连个卫生间都垒不起。你一直说要和我两个人一起垒窝,我知道你不差钱。可是,花了你的钱,我在你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话还没有说完,看到张秀秀已经准备张嘴说话,秀才把手指放到了张秀秀嘴上,轻轻说道:
“秀秀,我想用我自己挣的钱让你看到我的努力,也想挣更多的钱让你家里不至于难以接受我。现实呢,差距太大了。我一想到你因为我而被父母诘责就难过,一想到你这小葱白一样的手指因为跟着我而经历风霜,我就心痛。从学校出来走进社会的第一天起,我每天都在心痛,你说,我是不是病了?古人说情深不寿,慧极而伤,我其实不太在意活多久,我只在意能跟你在一起有久”
说完握住张秀秀的手,放到了自己心口。
张秀秀泪珠已是噗噗地往下掉,嘴里哽咽道:“哥哥,不要想那么多好吗,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我就知足了。”
秀才手指擦了擦张秀秀的泪珠,把手指伸进了自己嘴里,说道:“咸的,这是生活。”
握住了放在自己心口的小手,秀才指了指,说道:“这里,是甜的。我想每天都见到你,可是,我害怕,我有时候都不敢主动约你。你每次过来,我都很开心,很珍惜,我怕将来,再也没有这样的日子了。”
张秀秀早已梨花带雨泣不成声。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哥哥,我好心办了件坏事,你生我妈妈的气吗?”
秀才这会儿也有点后悔,不该把话说的如此。虽然心上人哭了一阵,心中压抑许久的东西多少能够发泄了一些出来,可是真能让她释怀吗?从最近对自己的顺从,到高兴的时候疯狂的放纵,自己担心的事情,怕是一步步逼近了。
秀才看着张秀秀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觉得我应该生气吗?我没有去怪任何人,我是自己和自己较劲。站在你妈妈的立场,我不觉得她哪件事情做错了。这个问题的根源,在我这里。哥哥站的不够稳呐!我当初要是学习认真一点,上个好大学,现在也不至于这样。上学的时候就没听过课,你不要看我,就算没有你,我也听不进去呀!坐在板凳上,屁股底下像是拧了螺丝,根本就坐不住。有时候心说好好听课吧,盯着黑板用不了一分钟,就魂飞天外了,等回过神来,已经下课了。到最后,高考就是个笑话。勉强上了个三本,其实也没学到多少东西。后来毕业了,找工作才发现,我没得选啊。学历真是一块敲门砖啊,文聘对于你不重要,可是对于我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事儿。我要是有个好文凭,我想你妈妈也不会那么抗拒我。我要是有个好文凭,那件事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你别自责,也别怪你妈妈。”
张秀秀的情绪稍微好了些,起身说道:“起来,我给你把家里收拾收拾,一个礼拜就成猪圈了。每回过来都要帮你收拾,这么乱,你平时也自己注意点。”
秀才有些无奈,开口说道:“秀秀啊,我在我们这群老爷们里面,已经是最干净的了。他们都说我有毛病,有洁癖。可是我跟你比起来,那就是你有洁癖。你拿你家跟这里比,那这里可不就成了猪圈啦!刚才也不知道哪只猪在这里哼哼来。”
秀才话还没有说完,张秀秀的杏眼一瞪,叫道:“英雄啊,这会儿又硬气起来了。你今天有本事就弄死我,死在你手里我也认了。”
说完就作势要扑,唬的秀才连连求饶。一边求饶一边挠张秀秀胳肢窝,直到张秀秀笑的捂着肚子才作罢。
收拾完屋子,已经九点了。张秀秀肚子早开始咕咕叫了,说道:“哥哥,咱去吃点东西吧,吃完我该回去啦!”两人下了楼,进了饺子馆。
“老杨,一大一小两碗饺子,一份羊杂。”
“行,这就给你做,吆!秀才带着女朋友呐。”
张秀秀吃了十来个碗饺子 ,剩下的连汤带饺子倒进了秀才的碗里。秀才此刻正在狼吞虎咽,一抬头才发现张秀秀正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瞅啥呢,刚才没看够啊?”
张秀秀笑了笑说道:“怕以后看不着了,多看你几眼。吃饱了没,饱了咱就撤吧。”
两人拉着手出了门,张秀秀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打完了说道:“哥哥,咱压压马路吧。我弟弟一会儿过来接我,我告诉他的地址是前面那个家居广场。所以。”
“所以什么?咱走去那里,等等他?”
“哥哥,你背我过去,我怕你背不动,饺子都只敢吃了十来个。”
秀才哈哈大笑道:“来,别说前面,天涯海角咱也背着你去。”
等背起来还没走几步,张秀秀却打开了手机,里面传来了一首耳熟能详的曲子--猪八戒背媳妇。
路人都被这一幕逗乐了。有拍手的,有叫好的,有哈哈大笑的,也有吹口哨的,更有小姑娘跟风模仿的。当场就有几位帅哥背着自己或者别人的女朋友跟着前辈的步伐徐徐前行。
在一阵阵闹腾中,两人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送走了张秀秀,秀才返回了南文。联系了熊大,意外的发现炉子也在。
“炉子,你怎么在这里?”
炉子嘿嘿一笑,说道:“本来去找你的,没好意思敲门,就来熊大这里了。工地那边出了点状况,下个礼拜才过去。”
三人相跟上,把熊大的东西搬了出来。临出门,熊大问道:“你把屋里弄这么整齐干什么?两天就又乱了。”
秀才没有回答,只是催着两人把一堆东西搬了去。
等东西搬进了熊大的窝,熊大忍不住问道:“昨天晚上后来怎么样了?我睡迷糊了,半夜觉得身边有人,竟然是熊二这贱货。问炉子他又装聋作哑不回答。”
秀才打开手机,调出了昨天拍的照片。熊大只看了一眼就骂上了:
“艹啊,这种照片流出去,我还能见人吗,删了删了。”
说完就伸手来夺手机。
秀才一巴掌把熊大的手拍开,说道:“急什么,周六让熊二请客,照片发你,你跟他说。”
一听熊二要出血,熊大的怨气稍微小了些,还是忍不住抱怨道:
“秀才你修理熊二不要捎带上我好不好?那贱货今年挣了点钱,现在膨胀的不要不要滴。咱都是一个通铺睡出来的,他再得瑟,周末要他好看。照片发来,我现在发给他。”
刚发出去不到两分钟,熊二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熊大打开免提,喇叭里传来熊二气急败坏的咆哮:
“熊大你是不是有毛病?这种照片怎么能乱发?老子正在泡妹妹,你他娘发的照片一打开,妹妹转身就走了。老子现在失恋了,你说你怎么陪我?我现在就过去睡你床上!谁拍的照片啊,要死还是咋地?”
秀才一听熊二骂的起劲,拿起手机接了话头:
“你说个鸡毛,昨天晚上你哭着喊着要请客,大家又不好扫了你的兴,就都答应了下来。你非说自己今年挣了钱,腰杆子硬了,说话要算数,逼着我们拍照留个证据。不信?你去问问炮哥,臀哥,立刚他们,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秀才你别害我啊!等着,我这就去问。”
炉子没心没肺地笑着。熊大眨了眨眼睛,心道要论胡说八道,自己认识的人里面,秀才即便不是排第一也绝对在前三,可要说谁说话最算数,秀才不是第一也在前三。
熊大忽然就有点迷糊了,自己这老伙计,一起玩了十多年,怎么就不好形容了呢?炉子跟秀才是开裆裤的交情,哪怕今天已经成了难民,只要秀才的旗子还立的住,这一群人就没人敢笑话他。哪怕心里再有想法,也不敢说出来。熊二那贱货,很少敢直接骂秀才,怕是秀才一口就能喷死他。想了一圈,郑立刚好像硬气点,那是他底子厚。自己呢,现在胡话也是张嘴就来,可要论义气,自认为还是可以的。胡思乱想着就走了神,直到手机响了起来才把他惊了回来。
一接通就听到熊二的哭丧:“兄弟啊,我没脸见人咧!那几个家伙羞辱我半天,周末郑立刚还要带家属过来,说是给我面子。熊大,亲哥,支援弟弟点酒哇。。。。”
几个人胡扯了一阵,定了时间在周六中午,还是那家饺子馆后,秀才回到了自己的窝。
看着整整齐齐的屋子,秀才感觉一阵时空错乱。发呆了好久,才醒了过来,佳人已经走了。
躺到了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跟阿秀的问题越来越明显了,留给自己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自己该干点什么呢?还能干点什么呢?
小时候,上学的时候,自己一直都很快乐。可自从明白了钱的力量后,自己就再也快乐不起来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买房似乎成了年轻人的第一件大事。自己手里攒了一些钱,爹妈攒了一辈子,也能给自己凑个首付,然后呢?自己每个月三千块的工资,真的能在这个城市立住足吗?阿秀不介意自己收入低,可自己能不介意吗?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还能吃得下粗茶淡饭吗?就算真吃得下,自己能过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吗?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阿秀爸爸可以给自己安排一份不错的工作,可是接受了这些,自己将如何自处?
秀才想了半夜,自己可怜的自尊心根本无处安放。放弃了自尊,如同郑立刚说的吃几年软饭,阿秀喜欢的是这样的自己吗?绝对不是。不放弃,自己的收入现在几乎很难再有突破,没有突破,就这样耗着吗?自己也想过无数种来钱的法子,可是来钱快的法子,一旦失手,那可怕的后果真是自己能承受的吗?爱情,真的经得住这样的消磨?
翻来覆去,秀才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自己跟阿秀,或许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牛郎织女的故事,董永的故事,如同电影一般浮现在脑海内,电影上映一次,自己就心痛一次。自己在痛苦,阿秀恐怕也在痛苦。脑袋里的电影,好像不停的在告诉自己,曾经熟读百遍的庄子中的那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秀才早已泪流满面。
自己就是那条困在泥塘里的鱼,泥塘旁边一道堤坝隔开了自己向往的河流。可是目前无论如何,自己就是跃不过去。自己天生就是一条草鱼,鲤鱼生来就在旁边的河流里。那道堤坝像银河隔开牛郎织女一样隔开了草鱼和鲤鱼。自己跃过去,或者鲤鱼跳进来。可是鲤鱼进了泥塘,还是鲤鱼吗?两条鱼相会于堤坝,草鱼仰着头,鲤鱼俯着身。草鱼想着凌云志,鲤鱼诉尽心中事。两条鱼各吐了一个泡泡,两个泡泡于空中相遇,阳光照耀下,泡泡上浮现的彩虹像世上最美的童话故事,一端连着草鱼,一端连着鲤鱼,缓缓升空。可是,离开了泥塘跟河流的鱼,阳光会把他们晒成鱼干!
泡泡飘的越来越高,碎了,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瞬间就消散无形,好似天地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
秀才的心似乎也碎了,一阵刀绞般的剧痛,泪如雨下,汗如浆涌。
坐在床边,哆哆嗦嗦地点了一根烟,秀才呆呆的盯着天花板,自己该怎么跟阿秀说呢?千头万绪,越想越乱,正是——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醒来已是早上,手机的闹钟很准时,就像上班要准时,不准时,就得付出代价。上班去吧,秀才如同这个城市中的万千人一样,融入了人潮中。
熊大跟往常一样,下午下了班早早的就回来了。炉子去饺子馆端盘子,要求不高,管饭就行,老杨一口就答应了。
冬天天黑的早,还没有六点,已是华灯初上。
进了饺子馆,客人并不多。炉子跟老杨说说笑笑,见自己进来了,打了声招呼,三人就坐在一块儿扯起了蛋。
聊了半天,老杨问吃点啥,熊大说道:“等等秀才哇,我看看他回来了没?”
掏出手机打过去,却没有人接。熊大心说可能在路上听不见。有一搭没一搭跟老杨吹着牛,手机响了,接起来是秀才:
“在哪?跟炉子一起?好,来我这里。速度,有事!”
熊大有点奇怪,秀才不大对劲,叫了炉子,跟老杨打了下招呼,两人就直奔秀才的窝去。
一进门熊大就吓了一跳,秀才脸上一块黑青,已经肿起来了。衣服撕的里面的羽绒都掉了出来,腿上还有几个鞋印。
炉子只看了一眼,就问道:“谁来?”
熊大也开口问道:“什么情况啊,跟人打架了?”
秀才捂着脸,呲牙咧嘴地说道:“被人埋伏了。我刚从广场那边马路拐进巷子,就让几个人围住了。两个人把我一架,动都动不了,有个家伙上来就给我一顿输出。”
“对方几个人,有认下的没有?”炉子急着问道。
“四五个人,有一个见过,好像是刀片李的小弟。”
“摇人吧,秀才,咱把场子找回来。”
熊大已经掏出了手机准备招呼一群伙计过来。
秀才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阻止了熊大,说道:“不用,咱三个就够了。”
说完就猫腰在床底下摸了起来。摸出了一个箱子,撕开胶带,映入眼帘的是各种这样的烟花鞭炮。翻了翻,拿出了两盒子摔炮。觉得还不够,又拿了几根管状的烟花。
秀才摸着自己的脸,咬牙切齿地说道:“一会儿找到人,我糊他一脸!”
说完又站起来在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沓面具。盯着面具,秀才的表情渐渐柔和了下来。这是阿秀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记得那时候还在上大学,自己跋涉几十公里来到了阿秀的学校。两个人说着说不完的悄悄话,逛了一天街,压了一天的马路。临走前,昏暗的候车室里,阿秀把这个盒子放到自己手里,说这是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不准打开,回去再看。
等回去了一打开,整整八十一张西游记脸谱面具。对着镜子,自己把每一张面具都戴在脸上一一尝试。再后来啊,阿秀戴着铁扇公主的面具,自己戴着牛魔王的面具大喊一声夫君来也,几分钟后,自己又戴着孙猴子的面具大喊一声嫂嫂俺老孙来也,再过一会儿,自己带着猪八戒的面具,大喊一声小娘子俺老猪也来凑个热闹。。。。。。
铁扇公主每回都激烈的迎合自己,那时候是多么的快乐啊。想到这里,秀才再也忍不住,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容。
熊大看着秀才正在发愣,脸上却浮现了诡异的笑容,不由得大惊,对着炉子喊道:“炉子!秀才,秀才?你看秀才他。。。。”
秀才猛的惊醒,恢复了之前的一脸愤怒。从箱子里翻了半天,找了几个自己和阿秀没有戴过的挑了出来。一张阎王面具给了炉子,一张黑熊怪的面具给了熊大,自己则挑了一张土地公公的面具。
秀才一挥手,叫道:“走,找到了人听我安排。面具放怀里,不要弄坏了,很贵的!”
三人出了门,找人说好找也好找,说难找也难找。几人去了刀片李经常出现的地方,没有找到。去了周围几家台球厅,也没有找到。转了一圈的秀才三人最终在一个小饭馆找到了那几个人,正在喝酒吃饭。
秀才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拿定了主意,说道:“一会都把面具戴上,别让人认出脸来。先走,一会儿衣服反穿,万一有监控,照下来也是麻烦。绕到后面,那里黑,换了衣服再绕过来。等会儿我在这门口守着,那个贱逼一出来,我就摔炮糊他一脸。他们肯定会追我,我往那个巷子里跑,你两埋伏在里面。炉子找个好位置,按咱小时候耍的那样,把那几管烟花固定了。调好角度,等我跑进来了,你看时机点火,炸不死那帮狗日的。熊大你进去找两根棍子,里面有烧锅炉的柴和碳,你挑两根顺手的出来。我要是跑不掉,你两过来把人解决了。”
炉子熊大二人领了命令,进了巷子开始布置。秀才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拿出手机假装打着电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饭馆。
熊大的手机响了两声,熊大悄悄说道:“炉子注意,秀才发信号了!”
饭馆里的几人起身了,秀才此刻紧张到了极点。面具早已经扣在了脸上,双手插在裤兜里,抓满了摔炮,手心已经全是汗。
瞅着那几人要出门了,秀才歪着头走了过去。
牛建功刚领着弟兄们喝了点小酒。今天的买卖不错,修理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手感真不错啊!金主还给了一千块钱。吃饭花了一百多,给这几个兄弟一人发了一百块,自己还留下了几百块。再来几次好买卖,自己就能混出点名堂了!有了名堂,挨家挨户收钱,钱有了,还会缺女人吗?美元,美女,这两样才是自己的最爱。
牛建功刚出饭店门,就看到一个怪怪的东西。这是个啥啊?白白的脸蛋,大大的眼睛,还有一串长胡子。自己没喝多少啊,难道刚才喝的那瓶酒是真酒?还是自己眼花了?竟然看到一个土地公公歪着脑袋朝自己走来。
在牛建功满是疑惑的眼神中,那个土地公公的双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好像朝自己扔了两把东西。一阵噼里啪啦,火光四溅。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眼睛也被熏的睁不开了。刚要开口叫人,火辣的疼痛已经忍受不住,一声哀嚎捂着脸就蹲了下去。
秀才眼瞅着那人蹲了下去,拔腿就跑,后面的几人已经叫骂着追了出来。
跑进巷子,听着后面几人的脚步声,秀才判断了一下距离,伏低了身子顺着墙根大步向前。前面的那一点火光已经点起来了。
炉子是个实在人,秀才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七根烟花分成两组用绳子捆上了,一组放在地上,摆好了角度用砖头固定,一组直接卡在旁边的锅炉房墙缝里。固定好了,就等动手。等熊大收到信号的时候,秀才给的防风打火机也准备就绪了。
外面叫骂了起来,眼瞅着巷子里跑进来一个人。即便光线不好看不清楚是谁,作为玩了二十多年的哥们,炉子只瞅了一眼跑步姿势就知道那是秀才。
秀才在前面跑,后面有几个人追。自己从小在农村里,有事没事就跟着秀才等小伙伴们打野战,现在拿烟花炸几个小混混实在是轻而易举。判断了一下距离,盘算着导火线燃烧的时间,觉得那几个小混混在烟花发射完之前跑不出去,炉子点了捻子。自己刚点上,秀才已经伏身顺着墙根跑了,老伙计,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熊大其实一直很紧张。秀才一个人在外面,跑掉了还好,跑不掉,在自己和炉子赶过去之前,怕是又得挨一顿拳脚。而且秀才那身板,只要被一个人追上,就怕是脱不了身。不像自己炉子熊二这种,哪怕被人围住了,也能放倒两个全身而退。秀才的信号发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捏住了两根棍子,只要情况不对劲,自己说什么也上冲上去用手中的家伙什敲对方的孤拐。
外面传来了叫骂声,熊大瞪大了眼睛,就瞅着巷子里跑进来一人。看不清是谁,但看见了那人脸上的黑白相间的东西--那是面具。瞅着秀才跑进来了,熊大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炉子的捻子已经点着了,喷出的烟花正好躲开了秀才的身影,射向了追着进来的那几人。
那几人惊骇欲绝。随即掉头乱奔,但是齐射的烟花已经在那几人身上,四周,前面轰然炸开。有一人被炸的跌了一跤,爬起来鬼哭狼嚎发疯似的跑了。其余几人有趴在地上抱头不动的,也有手脚并用四肢着地用屁股掩护着自己的脸蛋,嘴里骂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逃出了巷子。
秀才带着两人绕了个大圈,回了自己的窝。看着眼前的两人,秀才吩咐道:“刚才有一发炸进一个人嘴里了,我看的清清楚楚。没事还好,如果出了事,摔炮是我砸的,烟花是我点的,跟你两没关系,你两想一下到时候怎么说。”
炉子大大咧咧说道:“怕啥,到时候我给你顶罪去!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你记得给我送饭就行。”
秀才还是不放心,说道:“熊大,记清楚了,不要到时候说漏嘴,你俩也得进去住两天!”
秀才掏出了手机,电话打给了郑立刚:“立刚啊,我有点事。是这样。。。。。明天如果真有事了,还得你托着关系,别让人把哥们给黑了。”
电话打完了,秀才说道:“你俩回去吧,记住我的话。我一个人呆会儿。”
坐在床边,秀才陷入了沉思。这件事会变得不可控吗?如果只是赔点钱,虽然自己一定会肉痛,可也还能接受。如果是其他的呢?
假如对方不声张,有点背景的话,事后的报复自己怎么应对?是不是先搬个家或者先去别人那里住几天?假如对方报了警,自己会进去吗?私了能行吗?如果进去了,哪怕只是几个月,自己和阿秀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自己最近似乎变得越来越冲动了,是因为钱的事还是阿秀的事?那几个人为什么要动自己?自己只认识其中一个人,刀片李的小弟,这个人应该认识自己。或者这个人只是个带路的,他们那个行业,很少跟人直接动手。没有足够的动机或者票子,刀片李是不会派出自己的人手的。自己要铁了心报复,刀片李在这一片儿打下的基础怕是保不住的。刀片李对自己还算客气,平时见了面还能打声招呼,恐怕他也明白,自己并非是他能随意拿捏的,虽然自己并不算是什么人物。
问题怕是出在其他几个人身上。捋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秀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得罪人。
这件事情变得怪异起来,难道只是巧合?自己现在已经点子背到被人瞅一眼就不舒服的地步了吗?那几个人显然是商量好的,没有找事,没有挑衅,二话不说就控制了自己两条胳膊,这肯定是有预谋的。会是谁呢?难道是因为阿秀?这是自己最不能接受的一点。
带着满肚子疑惑,秀才晚饭都没心思吃,卷着被子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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