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死后,黄爷爷带着我在村里挨家敲门。
他说林远山生前待大家不薄,也实现了允诺,许村中富贵,那么理所应当合力安葬他。
村民们商量后,也认同了黄爷爷的说法,同意大伙一起安葬爷爷。
只是由于村里落败已久,所以实在没剩几个年轻体壮的人。
百来人中,除去老弱妇孺,还算得上体壮之人,一共就四个。
好在爷爷生前选的墓穴不远,四个人抬也勉强能到。
于是黄爷爷当即挑选日子,准备抬棺。
抬棺那天,我从房中找来一套爷爷生前的干净衣服,交给黄爷爷。
有村民问,不先给爷爷洁身吗?
黄爷爷爷爷满脸凝重,说林远山的尸首不能沾到水。
老人问这是为何,他闭口不谈。
只是待衣服换好之后,黄爷爷才叫我过来,让我帮忙把棺盖合上,见爷爷最后一面。
我依言走了过去,看了爷爷一眼,又看一眼,然后把棺盖盖上,泪流满面。
然后负责抬棺的四位壮汉,一人抬起一角,朝着墓穴行进。
送葬的小路蜿蜒崎岖,一路湿滑,两边枯枝交错,腐叶丛生,乌鸦在老树头哀鸣。
有人持火把引路,有人敲锣吹呐,有人撒纸点炮。
我嚎啕着跟随在后,黄爷爷警告我不准回头。
“亲人一回头,鬼魂就恋家,这是为你爷好......”
黄爷爷的声音骤然顿住。
我稍稍侧目,看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树梢,我顺着看过去。
两只猫头鹰停在枯枝上,一黑一白,眼神凌厉如勾,直直看着爷爷的棺材。
“那是?”我不解发问。
“夜猫子,一黑一白,只怕是无常!”
黄爷爷喃喃道:“小九,你爷爷今天的路,怕是不好走了。”
不好走?
我吃了一惊,正想发问。
一声阴恻恻地奸笑,从前方小路传来。
我们所有人同时扭头。
只见七八个二流子,光着膀子,露着胸膛,一脸桀骜地挡在了送葬队伍前边。
领头的男人纹着大花臂,脸上带刀疤。
他是村里出了名的村霸杨虎,以前在城里犯过事,坐过牢。
回了老家后也不学好,天天带着三五小弟,横行乡里,干尽坏事!
村民们恨透了这家伙,于是几年前,爷爷就把杨虎教训了一顿,他和他的小弟们也收敛了不少。
但爷爷今天刚出丧,他就寻了过来。
指定不是什么好事!
“杨虎,你们来干什么!”队伍里,有个老人怒吼。
杨虎瞟了一眼爷爷的棺材,嘿嘿一笑,吊儿郎当地随手一拜:“瞧您说的,我杨虎历来佩服林三爷的为人,所以专门选择今天来送他老人家一程。”
黄爷爷看了一眼树梢上的猫头鹰,劝道:“今天是林三爷出丧的日子,你们如果还想活命,就快些离去!”
“哟,敢威胁我,既然你们能送葬,我也能呀,”
杨虎耸耸肩,随即看向队伍最前的我:“不过话说,那就是老不死的宝贝孙子嘛,
倒是长了一幅鬼脸,怕不就是你爷爷养的小邪物吧?”
我缩了缩脑袋,没有说话。
黄爷爷又看了眼猫头鹰,眉头深深皱起。
杨虎冷笑,接着道:“怎么,现在他养不起你,所以你就把他克死了?”
瞬间,我心中一阵刺痛,怒火顿时中烧。
我的亲人因我而死,这本来就是我心中的一片阴影。
现在却被这杨虎直接撕开,就跟撕开一道伤疤似的!
“不过老不死的活了七十多,也是时候了,”
杨虎挑着眼角,讥讽地笑:“所以小鬼,以后要不要我来养你啊?”
接着他耸耸肩:“只可惜我没养过鬼,只养过狗,能不能养活哟!”
说完,他的小弟们一阵哄笑!
这笑声像是尖刺,戳进我的心里,一阵屈辱刺痛!
“杨虎,你太过分了!”
一个抬棺的年轻人,面露不甘地怒骂。
“过分?”
杨虎冷笑,上前一个巴掌就扇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
抬棺的年轻人差点脚下不稳,棺材差点落地。
而杨虎见棺材没有落地,脸上闪过狠厉,朝着摇晃地棺材,一脚踹去!
“你找死!”
就在这时,我耳边一声怒吼。
随后就见黄爷爷冷着脸,朝杨虎冲去!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咔擦一声,杨虎那踢棺材的腿,竟被黄爷爷直接踩断!
杨虎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滚!”
接着黄爷爷怒喝,杨虎的小弟们一哆嗦,赶紧屁滚尿流地跑了。
“喂!喂!你们带上我啊!”
独独留着断腿的杨虎,瘫倒在棺材旁边,不停怒骂。
黄爷爷脸色严肃,又看了树梢的猫头鹰一眼,然后脸色骤变。
“怎么了吗,黄爷爷?”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发现之前还在的猫头鹰,此刻却消失不见。
黄爷爷脸色阴晴不定,大手一挥:“快点,继续送葬!不能停!”
“我擦!停!都给我停!先带我到医院去!”杨虎还捂着断腿,一边哀嚎一边骂。
众人无视他,打算继续送葬。
但背后突然一声巨响,我回头看去。
棺材竟重重砸在地上,压在杨虎的另一只腿上,轰然震颤!
连带着凄惨的叫声。
黄爷爷转身破口大骂:“说了多少遍,棺材不能落地,你们干什么吃的!”
“我们也不想啊,只是这棺突然跟秤砣似的,怕是有千公斤嘞!”
四个抬棺人一脸痛色,坐在地上,脱下上衣,揉捏肩膀。
黄爷爷看着他们,脸色突变。
只见每人肩上,竟多出一道青紫色的手印,青黑带血,皮肉凹陷下去,诡异森然。
四个抬棺人,还有一众送葬者,全都脸色煞白,一身冷汗激出。
“走,所有人都走!!”黄爷爷面色惊惧,当即挥手。
一时间,送葬的队伍,像是受惊的鸟兽般四散而去。
“黄爷爷,怎么让他们走了啊,谁来给爷爷抬棺下葬啊?”我急忙问道。
“你不懂,”
黄爷爷神情凝重:“龙柩出行,活人回避,恶鬼抬棺,见者必亡!”
却是话音刚落,我还没听明白。
就听见棺材下边的杨虎尖叫起来!
“蛇!有蛇啊!”
蛇?
我心中大惊,转头看去。
伴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只见地下钻出九条颜色各异,碗口粗细的大蛇,竟从地上钻出,横着身体,垫到了棺材底下。
接着九条蛇尾,缓缓缠在杨虎的手脚脖子上。
像是要把他嵌进棺材似的,将他往棺材上勒紧!
杨虎双眼暴突,脸色泛青。
他的血肉白骨,全都被九条巨蛇挤压出来,被吸进棺材里去!
我心中大受震撼,喃喃道:“这是……什么啊……”
黄爷爷神情严峻,一字一句。
“九龙抬棺,逢者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