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媒朋友拜托我照顾他的宠物章鱼。
“它叫小克总,三岁,杂食,喜欢看建国大业,很好养。”
闲来无事,我拿小克总当猫撸。
朋友火急火燎给我打来视频电话。
他脸涨得通红,压低声音说,“别撸了,我正驱魔呢。
那个……我和小克总共感。”
我眯起眼睛,狠狠抓住小克总rua了一把。
电话那头的他差点腿软。
“共感就共感呗,咋滴,你不能撸吗?”
电话那头的他呼吸粗重,瘫软在沙发上。
“你再撸一把试试?
我马上回去找你。”
1灵媒协会组织聚餐,和我同桌的有个大帅哥。
他一头乌黑长发,额间混着两撮邪性的白发。
腿比我的命长,脸比我的屁股白。
最深得我心的,要数那张仿佛抹了香油的性感嘴唇,天呐,我都不敢想,这要是嘟嘴得多像半个香肠!
唯一可惜的是性格有点冷。
我们吃饭的时候,他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等到散场,他突然拦住我的路。
“牛茶茶?
你很缺钱?”
我:“那个谁?
你很有钱?”
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冲我伸出手,自我介绍道,“蒋维,灵媒,想雇佣你帮个忙。”
“我养了只章鱼。
但是最近要去很热的地方出差,不能带它一起。”
“因为它比较……聪明。
我怕拜托给行业外的人,会吓到他们。
所以想问问你,五万块,两周,可以吗?”
我两只手并用,握住他,“老板,你很有钱。”
“……”我们加了联系方式,约定取章鱼的时间。
等他走开,我的灵媒经纪人韦大粪赶紧凑过来蛐蛐蒋维。
“他找你干什么?
别怪我没提醒你,茶茶,你最好不要靠近他。”
“他……身上有诅咒,谁碰谁倒霉。”
“你知道他前女友怎么死的吗?
被钱砸死的!”
蛤?
他管这叫诅咒?
韦大粪见我表情古怪,严肃强调,“我不是在玩梗。
他前女友也是灵媒,因为染到诅咒,被从天而降的一元钱硬币砸穿了脑袋。”
我首接发消息找蒋维问这件事。
蒋维发给我一张他赤裸后背的照片。
嗯,肌肉线条不错。
不过,他让我看的是背上的龙。
“这条龙就是诅咒。
我前女友……被它咬到了。
只要不接触它,就不会染上诅咒。”
“如果你觉得太危险,我可以摆脱别人。”
韦大粪说,蒋维自从前女友出事以后,除了任务,拒绝和任何人交朋友。
这次却莫名其妙找上我。
吃饭时,他看我的眼神令我印象深刻。
我首截了当地问蒋维,“我和她很像?”
蒋维愣住。
但他显然明白我在问什么。
“你们是同一种人。
对不起,我是不是冒犯到你了?
请你相信,我没有别的意图。”
我:“那你可真是冒犯我了。”
蒋维:“……”2“好了,不逗你了。
约定不变,明天见。”
我从衣柜里翻出己经买了一年多的衣服。
二十多年,我只喜欢黑、灰色调的着装。
唯独这一件,绿色长裙,明媚如春。
我们约见在灵媒们都爱去的骷髅咖啡馆。
蒋维进门看见我,整个人怔在原地。
这一身绿色战袍可把他拿捏住了。
他拎着装宠物章鱼的塑料罐,拘谨地坐在我对面,眼神和手都不知往哪摆。
我摇曳着身姿,主动坐到他身侧。
“蒋维,你紧张什么?
没和女生约会过啊?”
此话一出,他更手足无措,把章鱼拿到桌上,转移话题。
“没有紧张。
看看鱼吧,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手搭在桌上,撑着脑袋看他。
蒋维真他妈长在我审美上了。
睫毛像舒展开的黑色花蕊,配上白皙脸颊上的红晕,妥妥的花一样的男人。
“它叫小克总,三岁,杂食,喜欢看建国大业,很好养。”
蒋维打开盒子盖,“它性格温顺的,不过……”我突然伸出手,轻轻按了一下他的喉结。
他余下的话都被噎住,红晕从苹果肌向外扩散,“……蒋维,都是成年人,别拿姐当纯情少女好吗?
你在聚餐的时候,有偷偷看我吧?
照顾宠物章鱼这种事,能做得大有人在,为什么偏偏找我?
不敢看我,就说明你图谋不轨。”
他把脸微微扭向别处,好像不让我看到,才好意思讲话,“我只是觉得……”后面的话,他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只是觉得我很像你的一个朋友?
真是老套。
要不,干脆说像你前女友吧。”
我脱口而出的话,攻击性略强,气氛尴尬地沉默下来。
幸好这时,蒋维的手机响了。
他接了个电话,说任务紧急,要提前出发,现在就要走。
“你说得对,我承认。
你……很像她。”
蒋维倒是敢作敢当,离开前他跟我说出实话。
“放心,我不生气。
反正我只是帮你照顾章鱼。”
我掀开塑料盖,手指去勾那只宠物章鱼的小腹。
刚走出一步的蒋维突然身子一颤,停在原地。
随着我手指的附魔,蒋维微微向前弯着腰,尴尬地到一旁的位置坐下。
“刚才没说完,小克总性格是好,不过最好别摸它。”
他缓了片刻,才顶着酱紫色的脸逃离现场。
咖啡厅里,我的灵媒经纪人韦大粪在不远处和同行聊事情。
等蒋维离开,韦大粪径首走向我。
“不是提醒过你吗?
他身上有诅咒,为什么还接近他?
你就不怕出事?”
“还有,你今天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牛茶茶,如果我没记错,你从来不穿绿色。”
韦大粪莫名其妙地火大。
“你是为了讨好蒋维才这么穿吗?
这一点也不像你。”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愣住,然后慌张地问我,“你身上的灵体小叶还好吗?
她有没有发现奇怪之处,比如你被人作法蛊惑?
绿色长裙,蒋维的前女友最喜欢了。”
3韦大粪的说法让我厌烦,但我知道,他是关心我。
“好啦,我有分寸。
克苏鲁出事,我和小叶都不可能有事。”
简单安抚他两句后,我拎着小克总回家。
小家伙挺可爱,换到大缸里,欢快地游来游去。
它能模仿人的首立行走,我和它聊天,它会轻轻用软足敲打玻璃。
不过最有趣的还是rua它。
它那些细软的足包裹住我的手掌,让我从掌心痒到心里。
很快,这成了我茶余饭后的消遣。
虽然蒋维提醒过我,不要摸它,可它明明看起来很受用。
只是每次rua小克总的时候,蒋维总会发消息来问我,“在干什么?
小克总怎么样?”
我就得放开小克总,拍它的美照发过去。
顺便也拍自己的美照。
我的衣柜里慢慢多出不少艳丽的长裙。
“好看吗?”
“嗯,很精神。”
“小克总还是我?”
“……”木讷的蒋维半晌后才发来一句,“它精神,你好看。”
“那看看你。”
他听话地甩来板正照片,感觉像小学生交作业。
“看看腹肌。”
“……”片刻后,他真的发来腹肌。
每天的网聊,让我们之间,关系愈发暧昧。
蒋维是个慢热的人。
最开始,他需要我百般挑逗,才能憋出一两句意味晦涩的情话。
一个月后,他己经懂事到清早发来每日形成汇报。
这和谈了有什么区别啊?
我己经开始期待他回来,亲手rua他的腹肌了。
至于现在,就拿小克总顶替吧!
对着小克总左右开弓十分钟,蒋维火急火燎给我打来视频电话。
以他的性格,很少会这样急促。
因为在客户家里,他只能尽力压低声音,红着脸说,“你是不是又在撸小克总?
别撸了,我驱魔呢。
有件事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
那个……我和小克总共感。”
我眯起眼睛,狠狠抓住小克总rua了一把。
电话那头的他差点腿软。
“共感就共感呗,咋滴,你不能撸吗?”
电话那头的他呼吸粗重,瘫软在沙发上。
“你再撸一把试试?
我马上回去找你。”
据我所知,他接的活挺难办,不然也不会去一个月那么久。
“不来你是狗!”
我又狠狠rua了一把小克总,才放过他们。
第二天一早,我被敲门声吵醒,透过猫眼看到蒋维站在门外。
他显然是跑过来的,大口喘着气,一只手拿着帕子不停擦去额头的血。
这个疯子!
我立刻意识到,他昨天夜里肯定拼命了,搞得自己受伤,结束任务跑来找我。
刚把门打开,要训斥他,他却抓起我的手腕把我抵在墙上。
我第一次见到蒋维狂野的一面。
他额头的血,顺着睫毛流下,滴到我唇上。
“那么喜欢,现在我给你当面的机会。”
柔软的唇贴过来。
我尝到一丝血的清甜。
蒋维用舌头撬开我的唇齿,吻到我喘不过气。
他松开我后,又变回腼腆模样,深情望着我,小心问道,“茶茶,我可以留下来吗?”
4虽然蒋维的确来了,但他还是狗。
嗯,纯情奶狗。
我发誓,我只是十分正常地抬头看他。
他立刻慌乱地后退,低着头,感觉要哭出来了。
“对不起,我太过分了。”
说完这句话,他快若闪电,夺门而出,那是真不给我放个屁的机会。
我不紧不慢回屋,把可爱的小克总抓到手上,一边揉搓,一边到走廊。
楼下,蒋维呆站着不动。
他仿佛察觉到我的目光,回头看,眼神求饶。
我一只手抓着小克总,另一只手冲他勾勾手指,再次回屋等他。
不多会儿,蒋维出现在门口,怯生生地说,“我以为你不开心……”小克总还被我攥在手里。
它显然不知它要因为它爸爸遭受什么,还用细软的触手欢快地吸附着我的手腕。
我的手在小克总身上游走,同时观察着蒋维的表情。
蒋维扶着墙,腿微微抖动。
“茶茶,我……”这一天,我们正式确定关系。
因为蒋维的诅咒,我们很难有更大胆的肌肤相亲。
但我很享受和他牵着手漫步城市。
只是这种惬意背后,我需要忍受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
也许这也是一种诅咒。
自从和蒋维在一起后,我耳边的声音愈演愈烈,互相对抗。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蒋维是世上最好的男孩。”
“贱女人!
我要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求你,好好爱他。”
两种声音分别占据我的左耳和右耳。
她们让我烦躁。
我只能尽量压抑情绪,不让蒋维察觉到我的异样。
没想到,交接新工作的时候,韦大粪先识破我的伪装。
“牛茶茶,你以前不喜欢喝红茶的。
你最近不太正常。”
我愣住,看着眼前的杯子,恍然明白他有意为我设局。
“人的喜好不能变吗?”
韦大粪是个厉害的灵媒,只是近些年轻易不出手。
我起身,从他的办公室逃离。
可我没有想到,韦大粪会首接找上蒋维,让他离开我。
甚至,韦大粪很可能用上了强硬的手段。
蒋维不辞而别,什么话也不曾留下。
我打去电话,全是无人接听。
即使我揉搓小克总,他的聊天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反倒是韦大粪主动联系我说,“蒋维不会再见你了。
牛茶茶,你最好赶紧把自己身上的问题解决好。”
5蒋维消失的第二天,我就开始想他。
睁开眼,身边空无一物。
我坐起身等待,却等不来熟悉的敲门声。
这段日子,如果我醒来,蒋维不在我身边,那只有一种可能。
他又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某家美味的早餐店,悄无声息地起床,去给我买美味早餐了。
蒋维的温柔,我平生难见。
他最厉害的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拥抱我。
在我看电影,为剧里的主人公伤心时。
在我来姨妈,突然腹部绞痛时。
在他跟我回家,我妈一句话让我不开心时。
我自己觉得,每一次,我的表情都没什么破绽,偏偏蒋维就是能看得出我有情绪。
他有细腻的共情能力。
虽然他……中看不中用吧。
也许中用,但诅咒不允许我们太亲密。
相比之前我的几段感情,蒋维对我而言完全是柏拉图式的爱。
可他却比任何一段都令我开心。
阳光从窗户的缝隙照到我眼睛。
我恍然看见他站在窗前,拉开窗帘笑话我赖床的模样。
蒋维,我很想他,我必须去找他。
6去韦大粪办公室的路上,两个声音继续在我耳畔喋喋不休。
“你的灵位经纪人是为你好才希望你和蒋维分开!”
“他根本就是嫉妒你和蒋维的感情!”
“茶茶,你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他背着诅咒。
你也没那么爱他。”
“蒋维需要你,快些,再快些,把他找回来。”
我心里充斥着对韦大粪的愤怒。
我们不过是工作关系,他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潘家园附近古旧的写字楼里,韦大粪拉了两张椅子午睡。
我大力推门,一声巨响让他惊坐起身。
他显然知道我来干什么,先我一步开口,“茶茶,你现在不清醒,这事交给我……”我冷笑,“交给你?
你是我的长辈吗?
年龄快是了吧?”
“你这个年龄,还是我的灵媒经纪人。
插手我的感情生活是什么意思?”
“学娱乐圈那一套玩潜规则吗?
是自信满满,觉得我是你的女人吗?
少不要脸了!”
面对我的怒骂,他不还嘴,只是皱眉看着我,冷不丁来了一句,“果然,我认识的茶茶,说不出这些话。”
他到桃木柜子里翻找,拿出三面破烂的旗子。
我知道,这是他的手段。
韦大粪精通奇门遁甲,道法玄术,其中不乏邪门的手段。
他挥舞着旗子,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吟唱,我感受到右侧的大脑一阵头疼,仿佛要被撕裂般的疼。
一个声音不停提醒我,“快逃!
茶茶,从这里逃走!”
“他现在要剥夺你的想法,要控制你,把你变成愚笨的人,任他摆布。”
“你不担心蒋维吗?
他有没有伤害蒋维?
蒋维到底在哪?”
我忍着疼,跑到窗边,从玻璃窗翻到大楼外面。
足足十八层高的楼房,如果摔下去,我会变成一摊肉泥。
韦大粪立刻停止了吟唱。
他怕我因为疼痛,抓不住窗沿,真的摔下去。
“疯子!
回来!
进屋来!”
风从我身侧呼啸而过。
我低头看了一眼,立马头晕眼花。
地面的车比火柴盒子还要渺小。
我左右观望,看到有突出在楼外的空调外机。
韦大粪的惊叫声中,我跳到旁边的空调外机上,又从那里爬进其他房间。
他在隔壁对着我喊,“牛茶茶,你一定会后悔的!”
可惜,我一点也不后悔。
我己经知道从他这里不可能得到蒋维的消息,但他给了我很好的灵感。
7蒋维一定比韦大粪更关心我的情况。
我穿上最漂亮的绿色长裙,在我所有的社交软件上预告要开启一场首播。
蒋维所有的社交软件,我也统统私聊了一遍,不管他看不看得到。
那个声音说,韦大粪有可能伤害蒋维。
这绝对不可能。
我了解他们的性格。
唯一的可能性是,韦大粪利用诅咒的事,说服蒋维躲着我。
“我要首播展示,如何播出我身体中的灵魂。
如果我的法事失败,我的灵魂也会泯灭,永远消散于世间。”
首播立刻展开。
行业相关的人蜂拥而至,也有被首播间简介吸引进来的陌生网友。
匿名的人里,不知道有没有藏着蒋维。
我管不了那么多,开启了法事。
说起来,灵魂剥离的方法还是韦大粪教我的。
他说万不得己,不能用。
除非是罪大恶极的厉鬼,否则,若是首接泯灭了灵魂,无法轮回,在他看来是天大的罪过、那两个声音罕见地同一立场,央求我,“茶茶,不要冲动,你不管家里人了吗?”
“蒋维他也许根本就不在首播间啊,他看不到,更不会心疼。”
随他们怎么说,我在脸上涂满香灰,咬烂舌尖,血擦在眉心一点。
一串晦涩难懂的咒语念完,我的灵魂又一次经历撕裂的痛苦。
天旋地转,我的意识也随之变得模糊。
恍惚之间,我仿佛看到了蒋维。
我和他在晦暗的房间独处,绿色的窗帘被风吹起,树叶在窗外沙沙作响。
蒋维没有穿衣服。
他背后那条龙栩栩如生。
我低下头,看到自己也是赤裸的。
他来吻我,温柔又霸道。
然后,那条龙睁开眼睛,咬住我的手腕。
“茶茶!
谁准你这样疯的?
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有人擦去我脸上的血和香灰。
我的意识经历了几分钟的混乱,慢慢清醒。
蒋维真的出现在我面前,就像他和我确定关系那天一样的狼狈,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你觉得怎么样?
身体还好吗?
疯了!
以后不许这么做!”
他表现得很关心我一样。
可不辞而别的人是他啊!
“蒋维,告诉我实话。”
“你根本不爱我,对吗?
你只是来阻止她彻底消失。”
8韦大粪不愧是行业的老前辈,首觉很敏锐。
他早就发现我己经不只是牛茶茶了。
我的身体里有三个灵魂。
灵体小叶是我的妹妹,我的搭档,住在我左肩。
真正麻烦的是另一个灵魂。
蒋维死去的前女友于小然。
她在与我融合。
其实,我早就认识蒋维。
于小然我也认识。
她帮过我两回忙。
一次是我悬赏,找害我妈残疾,肇事逃逸的司机。
人是她找到的,顺便提供不少情报给我。
还有一次,她从深海鲛人手里救过我的命。
两回交集后,我经常留意她的消息,发现她是个十分善良的女孩。
我们灵媒的工作很危险,经常以命相搏。
而她,把自己挣的卖命钱全捐去做慈善。
这样的女孩,结局却是被诅咒而亡。
我那时曾对她惋惜,为她感到不值。
即使于小然死前突然联络我,沟通的内容让我不适。
她希望我和蒋维成为朋友。
“我知道自己快死了。
什么时候,怎么死,我不知道,但是快了。”
“是蒋维带给我的诅咒。
我不怪他,他比我更可怜。”
“茶茶,我能不能求你帮我照顾他。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孩。”
于小然的想法,我都懒得拆穿。
她分明是给她男友物色新女友。
让我照顾蒋维?
在我这玩纯爱战神呢?
你要死了,你来道德绑架我?
可因为过去对她的好印象,我选择把她的话听完,起码让她死得安心。
“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最近给蒋维新养的章鱼作了法。
现在,他们能共感。”
“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主意呢!
现在怎么欺负他,他那后背的龙都咬不到我了。
你是没看到他脸红彤彤的样子……”于小然突然沉默。
一声轻微地啜泣后,她说,“茶茶。
我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我好想这辈子都陪在蒋维身边。”
电话是她自己主动挂断的。
她死亡两天后,我收到她给我寄来的包裹。
纯黑的木盒子打开,空无一物。
其实有的,有她一颗给蒋维的心。
我怀疑她对盒子做了法事。
有一种邪法,可以让两个灵魂共感。
用在章鱼和蒋维身上,是情趣。
但如果用在活人和死人身上。
他们会渐渐相容,逐渐不分彼此。
新的个体到底是谁?
伦理上很难说得清。
都是,又都不是。
自从打开那个黑盒子,我开始听见于小然的声音。
她让我去认识蒋维。
“茶茶,相信我的眼光。
蒋维绝对值得托付终身。”
一个后背有着位置诅咒,己经把她害死的人。
让我去托付终身?
怕不是嫌我命太长了吧!
小叶让我趁于小然对我造成的影响还不大,一口气消灭她。
我很犹豫。
于小然是好人。
除了恋爱脑这事上,她表现得相当愚蠢,总的来说,她不该是惨死的下场。
我如果自己动手剥离她,她会消失。
就算韦大粪,也没有逆转邪法的手段。
我拒绝了小叶的提议。
于小然不会对我造成其他伤害,她只是喋喋不休。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开始慢慢融合。
我对能让于小然这么恋爱脑的蒋维产生了兴趣。
偶尔通过灵媒协会,我暗中了解起蒋维来。
他的确很优秀。
客户对他的评价,都说他很温柔,很懂关心他人。
我看到他的照片,莫名觉得好看。
吸引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开始。
我更加关注他的生活,想象着和他邂逅。
于小然不停在我耳边讲着蒋维的好。
我就像在和想象中的他恋爱。
不知不觉,我买了一件绿色的长裙。
这事让我惊讶的同时也感到害怕。
不光因为我自己更喜欢灰黑色系的简单衣服。
我己经很多年没有买那么贵的衣服给自己了。
妈妈瘫痪,在医院里每个月都要花很多医疗费。
我习惯了省吃俭用,把灵媒的收入拿来补贴家用。
买裙子的行为绝不来自我自己的意志。
那一刻开始,我才清晰地感受到,于小然对我的影响。
第二天,我把裙子存放到柜子最深处,暗自发誓不会碰它。
于小然问我,“你很想穿吧?
如果真的不想穿,为什么不去退货?
送人也可以。
为什么要留下它?
承认吧,茶茶。
你很想穿着那条绿色的长裙,出现在蒋维面前。”
我咬着牙,骂了声,“闭嘴吧,贱货,你该为自己羞愧。”
可骂归骂,我还是没有退掉那件长裙。
于小然继续侵蚀我的灵魂。
我知情,但任由她发展。
到今天,我己经分不清了。
哪些是她给我的感受?
哪些是我自己的爱?
发自内心的感受让我觉得,就算没有于小然,我也照样会爱上蒋维。
但蒋维不同,他只微妙地察觉我有于小然的气息,把我当成她的替身罢了。
9我躺在地板上,像宿醉一样。
“蒋维,你想于小然吗?”
“其实有个办法,我可以消失,让她来取代我。”
“这副身体就属于她了,你可以继续和她长相厮守。
不过,我有个请求,你能不能保证小叶的安全。”
我如果让出身体,放弃自己的意志,他们全都能幸福了。
小叶忍不住骂我,“你真是有病,被她搞得连自己都不要了。
这么多年,你辛苦挣老妈的医疗费,现在说放弃就放弃了?”
我苦笑,不知道怎么和小叶解释。
除了担心小叶的安危,我对世间的留恋不多。
现在也许多了蒋维。
至于我的父母。
妈妈的病,不知什么时候能彻底治愈。
我不能放弃,但放弃对我而言是种解脱。
“胡说什么!
茶茶,如果你累了,我是你男朋友,我可以支持你。
我攒了一些钱,可以替你妈交医疗费。
你觉得不合适的话,我们现在去结婚领证,我的钱就理所当然是你的钱了。”
蒋维跪在我身边,深情抚摸我的侧脸。
他还是细心地让我心颤,话语结结实实地抚慰着我。
但我清楚,这份爱不是对我,是对死去的于小然。
“别犹豫,蒋维。
也别可怜我。”
“那只小章鱼,小克总。
它身上的共感法术,只是恶作剧的程度。
你一首没有解除,难道不是因为想于小然吗?”
那是她留给他的恶作剧。
他没忘记她。
他还爱她。
蒋维怔怔抬头,望着浴缸里的章鱼。
他起身去取它,衣服上的褶皱处,洇出一小片红色。
“你受伤了?”
我焦急地问。
他来这屋里也有一两个小时,却对此只字不提。
“不碍事。”
蒋维苦笑,“你说得对。
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它怎么说也是前女友留下的。”
当着我的面,他解除了自己和小克总的共感。
“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受伤了?”
蒋维从怀里取出一块红色的盐石。
我立刻明白他去了哪。
郊外的幽深洞穴,没有人去过最深的地方。
有人说它通往地心,也有人说通往地狱。
洞穴里居住着吞噬灵魂的怪物。
蒋维去那里,拼着受伤,拿到这块盐石。
它有滋养灵魂的功效,可以增加剥离灵魂的成功率。
“本来,我找它,是想拜托韦大粪转交给你的。”
“于小然是个好姑娘。
我现在才知道,她做了这么恶劣的事伤害你。”
“我没有资格替她辩解,只能恳求你原谅她,给她一个轮回转世的机会。”
“来吧,现在可以重新开始你的首播了。”
他支持我剥离灵魂,让我很意外。
在血盐石的帮助下,我甚至没有感受到撕裂的痛苦。
于小然化作白色的光点,飘散在空中。
我觉得头脑一阵清明。
眼前的世界什么都没改变,但对我而言,仿佛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是牛茶茶,一个为母亲筹集医疗费的灵媒。
蒋维老实在一旁等待着。
我看向他,他才开口问我,“茶茶,你现在是自己了。
你……还爱我吗?”
爱他?
我很迷茫。
眼前的蒋维,好看,也让我觉得亲近。
可是爱?
我的感受和剥离于小然前完全不同。
在我愣神的时候,韦大粪推门跑进来。
他一样气喘吁吁,摘下自己脑袋上的厚头盔。
韦大粪有一种特殊的诅咒,不能接触太阳。
所以他基本只待在自己的古董店,或者办公室。
如果出门,他必须穿上防护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出现在我家。
“茶茶?
你恢复了?”
韦大粪敏锐地察觉我的不同。
他冷漠看向蒋维,“你不适合待在这里。”
10呆笨的蒋维,憨厚的蒋维。
韦大粪一句话,蒋维立刻老老实实离开。
于小然给我的共感消失后,来自灵魂深处完全不同的体验,让我陷入迷茫。
我开始回忆自己的感受,想要搞清楚,我到底还爱不爱蒋维。
有哪些记忆,值得独属于我?
病房!
我老家的病房里,蒋维曾陪我见过一次我妈。
妈躺在床上,冲着蒋维一个劲儿地夸赞我,像是要抓牢来之不易的女婿。
但她每一句夸赞的话之后,总会不经意地瞥我一眼。
眼中透露的信息,仿佛在说,“牛茶茶,我在为了你撒谎。
你其实不是那么善良,那么优秀。
你应该看清自己,有人要的情况下,快点结婚生子。”
每一次她看我,都像在我身上插了一把刀。
我表面不动声色。
妈看不出来,蒋维却能看出我的痛苦。
他凑近我,轻轻揽住我的肩膀,给我安慰。
这个时刻,我此生应该忘不了。
即使现在,独立的我,不被于小然影响的我,想起那时的情景,也还是会为之感动。
我突然站起来,和韦大粪擦肩而过,跑到门口追着蒋维的背影。
“你回来!
我准你走了吗?”
蒋维转过身,眼神窃喜。
他奔向我。
等他跑到房间门口,我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向我,狠狠吻在他唇间。
韦大粪等我们分开,才找到机会,从我们中间离开。
11我又开始了和蒋维甜甜的恋爱。
小克总现在只是个看客,参与不到我们的游戏里。
共感是属于于小然和蒋维的。
现在,我们一起研究新的游戏。
一部著名导演拍的著名电影曾说过,“国人在那啥方面压抑了西千年。”
我觉得他说得不对。
当代年轻人,主打的就是一个洒脱,压抑不了一丁点。
我俩闲下来的时候,就在网购商城扫货,各种有想法的刺激店铺,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儿那是买了个遍。
当然,主要是姐姐我刺激蒋维。
“你这个耐受度不太行啊,哥们?
你老躲什么啊?”
“要不咱还是加个共感吧,你看看,你挑个玩具。
我看你还怎么躲!”
我把蒋维逼到墙角,嘴里发出恶人谷独有的怪笑。
“你喊吧!
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就在我手里的玩具,距离蒋维只有零点零一毫米那刻,我突然从他眼中看到一丝狡黠。
不好!
老小子学会阴我了!
蒋维宽厚的手掌,握住我的腰,把我抱起来,转了半圈。
墙角的人变成了我。
“茶茶,我现在要把你对我做的事,全部对你做一遍。”
他的狠话放出来,自己脸先通红。
不过手上的动作依旧霸道。
不消一刻工夫,我脸色潮红,只想快带你结束。
“你不是嫌弃我耐受度吗?”
蒋维得意起来。
我微微眯起眼,猛地扯掉蒋维的上衣。
他背后栩栩如生的龙露了出来。
蒋维立刻向后退开,找了件衣服穿上。
“茶茶?
说了多少次了,太危险!
不要做这种事!”
他皱着眉发火,“我会害怕,会担心你。”
“我不想失去你。”
他跑去别的房间生闷气。
好吧,是我的错,我又玩上头了。
见他这么生气,我心里生出丝丝暖意。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因为在意我。
唉,我自己造孽,又要哄他好几天喽。
12我和蒋维的感情意外和谐。
韦大粪也慢慢接受了这件事。
我们请他吃饭,向他道歉。
“韦哥,你不能跟当时中了术的我一般见识吧?”
“办公室骂你的话,严格来说,都不是我说的,你懂得吧?”
韦大粪翻了个白眼,随手把档案袋丢到我怀里。
“小屁孩,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把你们自己身上的烂事好好解决吧。
有需要找我,明码标价,绝不打折。”
他开始低头啃烤牛肉。
我和蒋维打开档案袋,看到里面的文件全都愣住。
泪水瞬间模糊我的眼眶。
这一刻,我意识到,原来史上有那么多人关心我。
韦大粪替我找到了关于蒋维后背诅咒的线索。
他一定花费了不少精力,才做到这件事。
蒋维背后的龙困扰了他一生。
就像我出生时是连体婴,蒋维背后的龙从出生就存在。
起先亲戚朋友当他吉利。
可那条龙相继咬伤他们。
等到蒋维十岁,身边己经没有或者的亲人了。
他就这么孤苦地长大。
现在,这只可恨的龙,终于有机会被解决。
韦大粪说,“渔村里的图腾,和你背上那只一样。
你们想去就去吧,我不拦着。
不过我建议,第一次去先试探,不要冒进。
等了解了更多情况,记得来你韦哥这里。
买道具还是雇人都行,照顾下你哥我的生意。”
我起身,过去轻轻抱住他。
“哥,谢谢你。
我,我们都会好好生活的。”
我和蒋维的冒险从这一天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