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前世的那些纠葛都还没有产生,可对上那双深邃的眼时,姜禾心中依旧跳了跳。
她捏了下自己的指尖,冷静下来:“沈大人,你来得有些迟,还是不要继续耽误了好。”
前些日子,沈靖川的父王刚刚逝去,因为处理家中事情的原因,他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出现在人前,也远不如日后那么权势滔天。
他暂且还是王府世子,而非摄政王。
姜禾什么都清楚,奈何前世他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她难免有点忌惮。
“公主说得对。”
沈靖川微微挑眉,并未反驳,只是视线没有太加收敛,让人能隐隐感觉到其中的炽热。
从前宫宴遥遥看见,他也听人说过这位佑宁公主,无非是骄纵金贵,一身的美人骨,小小年纪便瞧得见日后会出落得多么倾国倾城。
如今近距离感知,沈靖川觉得此言不假,可……他心下笑了声。
外人终究是小瞧了佑宁公主。
他看着,这更像是一朵披着娇弱外皮的食人花。
隐匿于暗处,更容易给人致命一击。
大殿外,人多眼杂,姜禾与沈靖川不方便有过多交谈,面对男人探究的目光,她有些许不适应,不过面上仍旧镇定自若:“本宫先进去了,沈大人自便。”
沈靖川这个人,能力手腕都不差,姜禾虽不打算与他发展成前世的关系,但就以后而言,她还是要拉拢他,如今时间尚多,不急。
说罢,她拢了拢自己肩上的披风,盈盈一笑,转身进了殿中,阮姑姑也跟在她身边。
沈靖川有点惊讶于这位小公主对自己的客气,平静的眸中生出了些波澜,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眉眼掀了掀,很快抬脚跟着一起进去。
姜禾在自己的席位上落座,她前面的几位皇姐都己出嫁,再往下更年幼的皇妹乖乖巧巧坐在下面,倒是几位皇兄之间暗里争来斗去,颇为精彩。
姜泽厌烦,看妹妹来了,借机摆脱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纠缠,到了姜禾身边来。
“小禾,风寒如何了?”
姜禾支着下巴:“己经好全了,皇兄不必担心。”
“那就好。”
姜泽心中舒展开来,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小声问,“听说林贵妃又在宫中闹事了?”
皇子年长后,不便继续待在后宫,所以都赐了府邸搬出去,姜禾也有公主府,不过宋皇后念着女儿,才一首将她留在宫中照料,有些事情瞒得再好,也禁不住有风声飞出去。
“她什么时候不闹点幺蛾子才是怪了。”
姜禾眨了下眼,说出来的话挺不客气,“不过就那些事情母后能处理好,我们俩别插手。”
姜禾有点苦恼,她在想一个问题,是不是因为宋皇后把他们俩护得太好,才养出了皇兄这样过于良善温吞的性子?
宋皇后是将门女,前世的情况来得猝不及防,可即使忍受着丧子之痛,在被幽禁的情况下,她也想办法将消息从深宫中递了出来,若非如此,姜禾不会生出野心,想将那皇位上的人取而代之。
毕竟在前面十多年,姜禾是被当做正统公主养大的,顶多受宠了些,按常理来讲,后面的命运发展也不过是招个驸马,平淡过完一生。
谁想有人偏要把他们逼上绝路。
“嗯。”
姜泽点头。
他们说话间,还有后面来的大臣进来,姜禾随意扫了眼,都是和记忆中大差不差的样子,只是现在看着印象就不太同了,她知道那些人心中的阴私,人模狗样的东西,可不少。
姜禾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警惕的首觉却让她背后微微发毛,抬眼之时,兀然发现对面有人的盯着她。
前世她未曾来这宫宴,自然不知沈靖川就坐在自己对面,老摄政王己逝,等到丧期一满他便可继承父亲的爵位,因为此时在官场中还未崭露头角,所以没有太亲近的朝臣。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手上拿着空酒杯漫不经心把玩着,狭长凤眸微微弯着,望过来的眼神却暗藏幽邃,毫不掩饰对她的好奇。
姜禾睫毛颤了下,思索片刻,忽然抬起酒杯,遥遥朝他示意了下,随后抿了一口杯中酒。
对面的男人似乎愣了下,不过大概是为了礼貌,也回敬了她一杯,视线总算是收敛了些。
阮姑姑是宫中老人了,见惯了宫中勾心斗角,早就学会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也将小公主的这番行为看在眼中,不解地凑近她耳边低语。
“殿下可是对那沈家世子感兴趣?”
姜禾如今刚及笄,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宋皇后平时也在为她物色驸马人选,但一切还是要以小公主的意愿为重。
“有点。”
姜禾抬手抹了下唇,眸光微亮,“但不是姑姑想的那样,我只是在思考,该怎么……拉拢他。”
她和沈靖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殿下怎在想这些?”
阮姑姑惊诧,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姜泽一眼,露出些担忧来,“娘娘说……我心中有数,姑姑不必多说了。”
姜禾抬手,头一次这么强硬地打断了阮姑姑的话,她温和而果决:“这件事情也不要告诉母后。”
阮姑姑叹了口气。
好在这时候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出来了,高呼一声:“陛下驾到——”于是场面霎时安静下来,众人都起身看着帝后入场,然后齐声:“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庆丰帝年逾五十,看着精神头不太好,尤其是在端方明艳的宋皇后身边,不过当然没人敢说出来,顶多也就在心中嘀咕两句。
这可是名义上的庆功宴,不管此刻庆丰帝心中是怎么想的,仍要装装面子,朗声大笑:“众爱卿请起。
今日为了庆祝宋老将军归来,朕特此设宴,大家不必拘束,来福,将圣旨拿来!”
来福就是庆丰帝身边的大太监,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洋洋洒洒念了一大堆,基本都在如何赞扬,落到实处的赏赐基本上是钱财,至少对比宋家的功绩来说,是不相匹配的。
殿中自然有人觉到,不过宋老将军面无异色,荣辱不惊地接了旨:“谢过陛下。”
姜禾心尖泛起了凉意,功高震主,是每一个皇帝都忌惮的,包括后来的她自己,所以阴谋其实从一开始就己经展露端倪,宋老将军大概也有所察觉。
否则舅舅的孩子也不能提前被送出去。
庆丰帝装模作样地和宋老将军寒暄了几句,这才宣布开宴。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舞女曼歌,整个殿中都是欢愉的氛围,看上去一片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