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玉渊李锦夜的现代都市小说《精品选集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由网络作家“怡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内容精彩,“怡然”写作功底很厉害,很多故事情节充满惊喜,谢玉渊李锦夜更是拥有超高的人气,总之这是一本很棒的作品,《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内容概括:谢玉渊这一声命途多舛,没想到死后还被缠着研习药理医术,当了个练手的傀儡。一朝重生,她把滔天恨意化为实际行动,从苏醒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某瞎子却赖着不走,“他们都说我家王妃心狠手辣,可我怎么看都觉得,是贤淑可爱……...
《精品选集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精彩片段
寅时不到。
谢玉渊被帘子外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给惊醒了。
她赶紧起床给爹做早饭。
趁着孙家人还在睡,她蒸了两个土豆捣成泥,和着面粉做了五张香喷喷的土豆饼。
留一个给娘,余下四个都给爹盛碗里,自己就喝了碗薄粥。
孙老大吃了顿热呼呼的早饭,交代了几句,匆匆消失在黎明的夜色里。
他一走,谢玉渊把锅碗洗洗,拉着高氏便往张郎中家里去。
孙老娘是被饿醒的,到灶间一看,冷锅冷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谢玉渊你个杀千刀的……”
话一出口,才想到这个小贱人现在替家里挣银子,又生生咽了下去。
气冲冲的走到孙兰花房里,把被子一掀。
“你个死丫头,还不死起来去烧早饭。我老孙家作了什么孽,生个赔钱货还懒得要死!”
睡得正香的孙兰花整个人都蒙了,“阿婆,烧早饭不是那个小贱人的事情吗,怎么轮到我。”
“啪!”
一记大嘴巴子扇下来,孙兰花被打地晕头转向。
孙兰花赶紧哆哆嗦嗦地从床上爬下来。
孙老娘狠狠瞪了她一眼,走到大房窗下,竖着耳朵听了一会。
都日上三竿了,这一大家子还没有动静。
娘的!
别以为赚几个银子,老娘就不敢骂,瞧这一个个懒的。
孙老娘一脚把门踹开,正要破口大骂时,发现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都走了?
孙老娘心里嘿嘿干笑几声,提口气走进里屋,一通乱翻。
翻半天,什么都没有翻到。
一转身,看到孙老二抱着胸阴阴地看着她,吓得拍了拍胸口,气骂,“不声不响的站在门口,你做鬼呢。”
孙老二白了她一眼,走到床边,低头在被子上嗅了几下。
他娘的!
是高氏的味道,贼香!
孙老娘见儿子这样下作,气得一巴掌扇了上去。
孙老二又用力的吸了几下,咬牙切齿道:“娘,老大和小贱人都走了,今儿白天动手吧,我等不及了。”
浑身的精虫,都被那白白嫩嫩的疯子给勾出来了。
孙老娘有些犹豫。
玉渊那个小贱人现在到底是挣银子了,万一……
“你犹豫啥,那高氏是个疯的,谁会信她说的话。再说我和大哥是兄弟,那个疯子分得清谁睡了她吗?”
听儿子这么一说,孙老娘立刻点点头,“行,今儿动手,一会我把刘氏他们都支走。咦,那个疯子呢?”
……
那个疯子正往灶膛里塞柴火。
“娘,火压着点。”
谢玉渊往锅沿烙上一个饼,把锅盖一盖,走出灶间,往院子里喊了一嗓子。
“郎中,早饭好了。”
张郎中吓得直直从床上跳起来,愣了几分钟,才想起这声音是那个小妖精的。
“谁让你一大清早过来的?”
顶着鸡窝头的男人冲过来,谢玉渊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怯生生道“郎中,不是你让我寅时三刻来的吗?”
张郎中眼珠子转了几下,似乎是想到了这一茬,脸色有些讪讪的。
“郎中,我做了豌豆稀饭,烙了四个土豆饼,挺香的,趁热吃吧。”
谢玉渊转身走到灶间,突然顿住脚步,回首,笑了笑。
“对了,郎中身上的衣服好几处都破了,我把我娘请来了,她针线活儿好,帮着郎中缝缝补补。不算工钱,就是做好事。”
来一个还不够,还要再带一个疯子来。
士可忍,郎中不可忍。
张郎中怒气冲天,蹬蹬蹬跑到灶间,一抬眼,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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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见是张郎中来了,笑得满脸褶子。
“郎中来了,正好前儿进了好多上好的药材,您瞅瞅?”
张郎中走得口干舌燥,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先沏壶茶来润润口。”
“伙计,给郎中沏壶茶。”
掌柜眼睛一斜,“这一位是……”
“我是来卖药材的,掌柜。”谢玉渊落落大方的回答。
掌柜虽然笑着,眼里却满是轻蔑,“小小年纪,哪懂什么药材不药材,别是挖了萝卜当人参吧。”
谢玉渊不气不恼,把布包打开来,“掌柜,您先瞅瞅,看不上我去别家。”
掌柜聊胜于无地扫了一眼,然而等他看清楚了,眼睛却挪不动了。
“这……这是你……挖到的。”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只野山参,其中两只完好无损,个头也不小,都是稀罕物。
谢玉渊:“我爹挖的,掌柜您觉得怎么样?”
谢家官宦之家,扬州又是富庶之地,前世别说是野山参,就是人参也是平常之物,所以她才能一眼识得。
掌柜皱了皱眉头,“还凑合吧,就是个头小了点,年岁短了点,不值几个钱。”
这话一出口,谢玉渊和张郎中脸上的表情截然不同,但心理活动如出一辙。
谢玉渊:他是欺负我没见过世面吧?
张郎中:这老货是欺负人丫头没见过世面。
谢玉渊陪笑,“那您瞅瞅,这参值多少钱。”
掌柜伸出一个巴掌:“了不得五十两银子,都已经是天价了。”
谢玉渊听到五十两银子时,眼皮都没有动一下,稚嫩的脸上,有着超乎寻常的沉稳。
“掌柜,我年纪小,见识也不多,货比三家,我还是去前面几家药铺和医馆再问问。”
谢玉渊说得一派坦然,语气自然流畅,似乎压根没有怀疑掌柜在暗中压价。
张郎中一听,莫名的来了兴趣,目光在谢玉渊脸上打了个转后收回,不紧不慢的喝起了茶。
掌柜这会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野山参价格能直逼黄金,品相差的一百两起,品相好的二百两起,那只被啃了一半的不值钱,那两只大的可值不少钱。
“哎啊啊,你这丫头性子怎么这么急,有什么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谢玉渊笑眯眯地向张郎中看过去,“师傅,您说这参该值多少银子,帮丫头我掌掌眼。”
师傅?
谁他娘是你师傅,真是臭不要脸。
张郎中眼白都快翻出天际了,嘴里冷哼一声,不说话。
也是巧了,他冷哼的时候,鼻孔朝着掌柜那头。
掌柜先是被那一声“师傅 ”吓出半身冷汗,接着又被这一声“冷哼”吓得半身冷汗。
一身冷汗一出,实话也就出来了。
“丫头别见怪,老夫是生意人,常常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三根野人参我给你五百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五百两?
谢玉渊的心一抽一抽的狂跳起来,心里很清楚掌柜肯用五百两收药野山参,已经算是看得起她,也给足了张郎中的面子。
“成,既然掌柜这么爽快,那我也就爽快一点。”
“小丫头,以后要再挖着好东西,还来找我啊。”
“放心吧掌柜,你人好,给的价格又公道,不找你找谁?”
“哟喂,张郎中啊,你这徒弟儿嘴真甜啊,跟着你将来一定是个高人。”
张郎中心中冷笑一下,低头装喝茶。
谢玉渊见茶盅空了,忙凑过去添满了,无声无息的拍了一记马屁。
她上辈子之所以惨死,是因为不懂人心,不会看人眼色。对你笑的人,多半背后捅刀,对你嗤之以鼻的人,也许暗藏着一份关心。
张郎中刚刚没有戳穿她的小把戏,又替她圆谎,又带她来镇上……这人虽然长着一张臭脸,却有一副好心肠。
好心肠的张郎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你拿着银子自个出去转转吧,我和掌柜有点事情要谈。”
“是。”
谢玉渊应了一声,恰好掌柜也将银票备齐递过来。
她接过银票贴身收着,朝两人恭恭敬敬的鞠躬道谢后,转身就走。
走出药铺的时候,她忍不住顿足,回首。
光影里。
张郎中把半个身子凑到掌柜的跟前,侧脸绷得紧紧的,半条眉梢微微扬起,透着几分深浓的愁意。
谢玉渊心跳一漏,头一扭,加快了脚步。
……
家里缺的东西太多,谢玉渊先买了些粮食,还有油盐酱醋之类,又割了些肉,用油纸包着;油灯,皂角什么的也补了一些。
随后去了一趟成衣铺,伙计看她是个小丫头,险些将她赶出去。
玉渊拿出银子,伙计立刻不一样起来,但心里却依旧很奇怪。
这小乞丐一样的丫头,衣服鞋子都是破的,哪儿来银子买新衣裳,还一买就是三身。
不会是偷的吧。
拎的东西太多,谢玉渊索性把自己的新衣裳穿在了身上。
重回到药铺中,她的这身打扮差点没把张郎中眼珠子吓得弹出来。
浅绿色的袄子,裤子也是很新式样,脚上一双绣花棉鞋,上面还有两朵粉色的绣花,整个人娇俏可爱。
再配着她那张白瓷一般的小脸,秋水一般的黑眸……张郎中鬼使神差的含糊了一句。
“到底是哪家人家出来的啊!”
说得人含糊,听得人更含糊,但谢玉渊从来不多话,老老实实往角落里一站,等着张郎中把事儿办完了,好一起回家。
张郎中朝掌柜递了个眼神:“我先走了,东西到了立刻派人通知我一声。”
“放心吧您。”掌柜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快看不见了。
张郎中“嗯”了一声,背着手走出药铺。
谢玉渊赶紧跟上去,一只脚跨出门槛,耳边就听到掌柜身边的伙计压低了声音道:“明目草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明目草,谁的眼睛瞎了?
谢玉渊心里暗暗的想。
……
从药铺出来,张郎中也不急着回去,在街上东一榔头,西一棒的乱逛。
可怜谢玉渊小小年纪,左手挎着一包东西,右手挎着一包东西,颠颠的跟在他身后,活像个跟班的丫鬟。
好在张郎中的闲情逸致只维持了一刻钟,两人打道回府。
马甲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古代言情、宫斗宅斗、重生、佚名古代言情、宫斗宅斗、重生、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是最近很多书迷都在追读的,小说以主人公佚名为主线。怡然作者大大更新很给力,这个大大更新速度还不错,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目前已写1467634字,小说最新章节第七百二十章番外 李锦夜(八),小说状态连载中,喜欢古代言情、宫斗宅斗、重生、这本小说的宝宝们快来。
书友评价
女主一生都没快意过吧,不应该这个名字才对,我感觉一直小心谨慎,看着心情不太爽。
一开始女主生活变好的时候感觉还挺好的 但是你走了就是了 师傅还有男主都走了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走 一定要拖到那个时候 给抓起来抓回去 我真的是看的很憋屈 尤其是他爹 直接给人一刀捅了!捅了就算了 还埋了一个伏笔说这边有一个人还有气 又在寺庙里拿来了烧了一半的房契 然后他爹还是死了!!!我还期待以为他爹没有死了 所以这个伏笔有什么必要
这是我看过西子情的《纨绔世子妃》之后,反复多遍爱看的又一本书!也是唯一的一本书,因为别的书开个头儿就看不下去了[捂脸]
热门章节
第四百三十四章吵架
第四百三十五章你一定是眼睛瞎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受伤
第四百三十七章真踢坏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分说
作品试读
话,说得很客气,但言语中无不透出客套,生疏,甚至是隐隐的威胁。
翻译过来就是:你给我去毒,我给你重金,两不相欠,你要是嘴巴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谢玉渊波澜无痕地直视他,突然莞尔一笑,上前把那锭金子牢牢的握在手里。
“您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懂的。师傅侄儿,您先吃早饭,半个时辰后我替您行针。”
李锦夜听到脚步声渐远,皱了皱眉头。
师傅侄儿,这是个什么称谓?
谢玉渊走出东厢房,冷风吹来,才发现自己后背密密的一层冷汗。
呼!
小小年纪,绷着一副棺材脸不说,讲出来的话之乎者也,怎么看怎么不像张郎中。
出手倒是挺大方,不像张郎中那么抠。
不管了,先把金子收起来,有了这锭金子,自己离远走高飞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
……
半个时辰后。
李锦夜平躺在床上,宽肩,窄腰,健硕结实,肌肤分明,身材比例堪称完美,全身上下一丝赘肉都没有。
根本不像一个病秧子该有的身材。
谢玉渊当下就做出判断,这家伙是个练家子。
第一次行针,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她咽了口水说:“我开始了。”
声音打着颤,听得张郎中心头发毛。
这丫头,行不行啊?
心里刚打着鼓,眼神却瞧见她拿起银针,干脆利落的刺下去。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凭这利落劲儿,张郎中知道这丫头不仅行,而且,很行。
第一针落下去,谢玉渊脑子里什么杂念都没了,人体所有的穴道一个个浮在眼前。
“丫头,这些穴位你要背得,就像吃饭拉屎那样稀疏平常。”
“每个穴位的作用不一样的,一针刺错,那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来来来,鬼爷我亲自为你刺一刺,你感觉一下……”
谢玉渊手起针落,不多时,便把李大侄儿刺成个刺猬。
最后一针落下,她两腿一软,跌坐在床沿上,浑身大汗淋漓,像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李锦夜眉心一敛,动了动唇,低唤了一声:“虚怀?”
张虚怀这会正魂游天际。
这一套针法他从头看到尾,越看越惊心,这丫头行针的手法怎么看都有点像西晋时针灸大家玄晏先生的手法。
只是玄晏先生早就死得透透透透的,而且门下根本没有后人,莫非这丫头是玄晏先生投胎转世?
“啊,啥事?”
“你帮她诊一下脉。”
诊啥?
张虚怀一看谢玉渊像死人一样惨白的脸,当下明白为啥。
行针最伤元气,这丫头年岁又小,瞧着又是个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于是赶紧伸手扣住了她的脉搏。
冰冷的指尖触上来,谢玉渊打了个激灵。
张虚怀一诊脉,心里有数,“从明儿开始,你一日三餐上桌吃,我得给你想办法营养营养,否则这毒还没去,你就先给熬死了。”
谢玉渊累得连道谢的力气都没有,强撑着浮出个笑脸,算是应下来了。
心里却在想着,原来她这个二五不着调的便宜师傅也有字:虚怀?
听着挺高大上的。
对了,那个瞎子的字叫什么?
对,是暮之。
这年头,男子有表字,除了读书人以外,就是高官贵族,皇亲国戚。
由此可见,这两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
拔针和药浴,张虚怀没让谢玉渊动手,而是亲力亲为。
他这边一耽搁,堂屋里看病的人就排成了长队。
张虚怀分身乏术,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让谢玉渊尽早学会看病。
这个念头一起,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由放养改成圈养。
每看一个病人,张郎中自己望闻问切一番,谢玉渊跟着望闻问切。
张郎中每写一个方子,谢玉渊在旁边必抄一个方子。
师徒俩一个愿教,一个愿学,配合的天衣无缝。
一天下来,谢玉渊大有长进,可谓一日千里。
黄昏时分,又到行针的时候。
谢玉渊也不私藏,将这一套行针穴位法一一说与张郎中听。
李锦夜听着师徒二人细声的交谈,连眼都懒得睁开,思绪飘得极远。
日子一天赶着一天,转眼,便到腊月二十八。
张郎中行医有个规矩,过了二十八这日到正月十五,他不看病,
这日,家里统共来了两个病人。
张虚怀这些日子为了瞎子的事忙进忙出,累出几根白发,前几日夜里又染了点风寒,身上正不得劲,说什么也不肯再看病,于是打发徒弟去。
谢玉渊赶鸭子上架,望闻问切还做得像那么一回事。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两个街坊邻居怕啊。
小丫头毛还没长齐,虽然跟张郎中学了些日子,但多半是皮毛吧,他们怎么放心让“皮行”给自己瞧病。
谢玉渊也不恼,用纸笔把她诊出的病因,一一写下来,自说自话的开了药方,然后到西厢房把郎中请出来。
张郎中百般不愿意,懒懒的搭了个脉,说了些病症,开了药方。
谢玉渊把两张药方一起递到病人手里。
竟是一模一样的诊断,一模一样的药方。
这时,俩街坊心里才琢磨出些滋味来。
乖乖,这丫头还挺聪明的,瞧着是得了张郎中一些真传,以后可不能小瞧。
送走两个病人,谢玉渊收拾好东西,从灶间端来熬好的药。
“师傅,喝药。”
张虚怀接过来,捏着鼻子喝下。
“师傅,我爹说除夕请师傅上我家来,两家人聚在一起,热闹些。”
张虚怀咂了一下嘴,“这事你问我侄儿,他同意,我就去。”
谢玉渊想着正好要行针,笑道:“师傅,那我问您侄儿去。”
“别师傅侄儿,师傅侄儿,你叫得不嫌弃累,我听着还嫌弃累呢。”
“那我叫什么?”
“瞎子。”
“我不敢!”
谢玉渊掷地有声的扔下三个字,一扭头跑了,进了东厢房的屋子。
李锦夜屋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小油灯,豆大的光晕,萤火似的。
他正靠窗坐着,大半张脸沉在灯影下,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大致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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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江岚心中冷笑,“孙富贵,你爹你娘欺负我,你也帮我出头吗?”
“那肯定的。”
孙富贵一脸信誓旦旦,“阿渊妹妹,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哥哥,,哥哥护着妹妹是应该的。”
唐江岚的脸上没有出现预料中的感动,反而是一片镇定。
孙富贵打算再添一把火,“阿渊妹妹,我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好,我将来肯定能考上秀才,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会依你的。”
唐江岚此刻才算是明白这货真正的心思,敢情是想演一出情哥哥诱骗情妹妹的好戏啊。
先不说她深知他的底细,就看那张和猪头没有区别的脸……真不知道这个孙富贵哪来的信心。
“富贵哥,你家阿爷,阿婆把我恨了个底朝天,就算我肯,他们也不会肯的。”
“肯,肯,肯,他们答应还来不及呢。”
孙富贵上前一步,目光索性黏在她身上,“阿婆说了,你要是愿意,明儿个孙家就找媒人来说亲。”
她就说嘛,以孙富贵的智商还想不出用“美男计”,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撺掇的。
原来,又是那两个老货啊!
把她再骗进孙家,就等于重新把爹拿捏在手上,顺带的还能拿捏住她。
这算盘,打得可真精。
唐江岚脸上的表情快绷不住了,想了想,也没必要再绷住。
“孙富贵,回去和你爹阿爷阿婆说,孙家门槛太高,我一个连爹是谁都不知道的拖油瓶可不敢高攀。”
孙富贵脸色大变。
怎么前面还好好的,后面阿渊妹妹就翻脸了呢。
“阿渊妹妹,你这话说的,可就是跟我生分了,什么高攀不高攀,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情份和别人可不一样, 我不会嫌弃你的。”
唐江岚简直要气得笑出来。
敢情在孙家人心里,连抛出大孙子这根胡萝卜,都是对她唐江岚的施舍。
“孙富贵,你不嫌弃我,可我嫌弃你,不仅嫌弃,还嫌弃的要死。先不说你这个秀才能不能考上,就算考上了,又怎样?”
孙富贵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你……你……别给脸不要脸,多少人抢着要做我的秀才娘子呢。”
唐江岚嘴角带出不屑,转身就走。
那是别人,不是她!
孙富贵虽然不聪明,但还有几分眼色,唐江岚眼神中的轻蔑他瞧得一清二楚。
“孙子,这贱货要是看不上你,你就给我强了她。等破了她的身子,我看她还能横到哪里去。到时候,咱们想让她方,她就方;让她圆,她就得给我圆。”
孙富贵心想,阿婆,还真被你料到了。
唐江岚,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唐江岚感觉背后有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她,寒气从骨头里冒出来。
刚要转身,后背重重的挨了一下,接着,一双肥腻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往油菜地里拖。
“呜……呜……呜……”
她挣扎了两下,孙富贵气得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手劲又大又狠,根本挣扎不开。
唐江岚被他拽得头皮一紧,心里却没有惊慌。
她的袖间藏着一支银针,手指已然触碰到,只等着蓄势待发。
孙富贵把人拖到油菜地里,不管不顾的压了下去。
唐江岚正要扬起手中的银针,突然,孙富贵满头冷汗地捂住胸口,原地晃了两下,“扑通”一声倒在了地里。
唐江岚被孙富贵这“说伤就伤,说死就死”的神功惊呆了。
她还没有动手呢。
“谢小姐,赶紧回去,这头猪交给我来处置。”
唐江岚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衣人,心里有丝暖意涌上来。
“谢谢。”
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溜烟的跑开了。
跑出几十丈的时候,她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奇怪,黑衣人怎么知道她有危险。
……
孙家。
孙兰花正眉飞色舞的吹着牛皮。
“阿婆,你放心吧,那小贱人一看到我哥啊,两只眼睛都直了,路都走不动,这事,十拿九稳。”
“真的?”孙老娘眼睛一亮。
“可不是真的。”
孙兰花挑挑眉,一脸的得意。
“那小贱人在咱们家的时候,就常常勾着我哥,只怕心里早就喜欢上了。更何况我哥将来可是要考秀才的人,这孙家庄哪个大姑娘不想嫁给秀才做娘子啊。”
孙老娘一拍大腿:“那敢情好啊。等把人弄回来了,咱们就逼着她把银子拿出来,到时候阿婆给你多置办一副嫁妆,让你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嫁人。”
孙兰花脸上的一抹红晕还没冲破她的厚脸皮冒出来,就听见外头有人大喊。
“看热闹啊,快去看热闹啊,孙富贵被人扒光了,吊在树上了。”
“什么?”
孙家祖孙俩吓得心里同时咯噔一下,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啧啧啧,一身白花花的肉,倒是养得挺好的。”
“就是那玩意小了点。”
“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被人吊起来打,你们看他后背上写的是什么?”
“不识字啊,你们哪个识字的,倒是读一读啊。”
“大爷,写的是淫棍两个字。
“老子是淫棍,儿子也是淫棍,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小子莫非是和他老子抢女人,所以才挨了打。”
“就他那玩意,软了吧唧,小了吧唧,跟牙签儿似的,塞牙缝都不够呢。”
“哈哈哈哈……”
孙老娘努力扒开人群往前冲,等冲到树底下,抬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她的宝贝疙瘩口吐白沫,两眼翻翻,只有进气的份,没有出气的份,两条腿晃啊,晃啊,活像个吊死鬼。
“我的大孙子哟……”
她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
唐江岚一口气跑到郎中家。
抬头,看到张郎中背着手站在庭院里,目光正幽幽看着她。
她低眉顺眼的走过去,“谢谢师傅救命之恩。”
张虚怀:“好好的去里正家做什么?”
唐江岚苦笑了下,知道瞒不住,索性大大方方把话说开。
“想求里正大人在镇上买个房子,等日后出了师,好带着爹和娘往镇上去,过些清净日子。”
“是为躲避孙家?”
“嗯。”唐江岚点点头,也是为了躲避谢家。
顾晚谣简直哭笑不得,感觉张郎中上辈子应该是投胎到了大族贵小姐身上,否则这辈子不会有这么阴晴不定的臭脾气。
她抚了抚微疼的太阳穴,上前,笑眯眯道:“师傅侄儿,我帮你额头擦擦……”
顾晚谣的话,戛然而止,她猛的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只见床上的少年嘴一张,血顺着嘴角渗出来。不光是嘴,连鼻子,眼睛,耳朵……都在往外冒血。
七孔流血,乃死亡之兆。
顾晚谣浑身的血液直冲向头顶,她战战兢兢的伸出手,飞速的拔下他身上的几根银针。
然后,像是在脑子里预演上百遍上千遍一样,准而狠的插入他的阳白穴,四白穴,攒竹穴,迎香穴……
刺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霍斯爵身体抽搐了几下,嘴一张,从喉咙里直喷出两口腥黑的血,头一歪,昏了过去。
“喂……哎……你怎么样了?”
身后传来风声,顾晚谣警觉地一回头,肩膀被人死死按住。
张郎中目露凶光地看着:“说,刚刚你对他做了什么?”
顾晚谣心头一颤,秀眉微微上挑:“师傅,我在帮他止血。”
张郎中两条剑眉微微上挑,以此来压制住心中的震惊。
他甩袖而出仅仅片刻时间,心里就后悔了,折回去时,正好看到这丫头下针的那一幕。
说实话,他活了三十多岁的年纪,从来没见过有人如此准确而犀利的用针。
她一个小小年纪的乡村小丫头,怎么可能?
顾晚谣这会后悔莫及,但后悔归后悔,如果再重演一次,她依旧会出手。
医者,父母心。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怎么学会用针的?”
“师傅平日里给人看病,我在一旁就记住了。”
做鬼六年这种话,就不必要拿出来说了。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张郎中愕然,“还会些什么?”
“该会的,都会。”
张郎中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惊讶一晃而过,半晌,他指了指床上的霍斯爵。
“他的毒,你有什么办法?”
这话一出口,张郎中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是疯了吧,问一个乡野丫头如何治病?
顾晚谣长睫半垂,肌肤在油灯下苍白透明。
就在张郎中以为她说不出什么的时候,这丫头从霍斯爵身上拔出五根银针,重新刺入不同的穴位。
“师傅,要去根不太容易,但保命还是可以的。”
张郎中将她刚刚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卧了个大槽!
他怎么就没想到将针插入那几个穴道?
“你……你真的是从医书上学来的?”
“……咳咳咳,再加上自己一点点的领悟。”顾晚谣眼波微动。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药王转世投胎这一说?张郎中惊到不能再惊,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
“师傅,其实明目草对你侄儿没多大用处,这套针行下来,三个月,他的视力会恢复一大半。”顾晚谣轻声道。
送佛送到西,反正自己也掩不住,不如就试试那吊死鬼的针法有没有用。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令张郎中脸色大变。
他深深地凝着她的眸,似乎想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屋里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虚怀,让她试一试!”不知何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顾晚谣目光轻轻扫过少年黑沉的眼睛,心里“咯噔 ”一下打了个突。
这双眼睛就算是瞎的,也瞎的很漂亮!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顾晚谣心里无由来的发寒,她立刻拔腿,冲出房间时,回首喊了一句,“师傅,这事儿明天再说,要下雨了,我得赶紧回家。”
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张郎中忍不住皱眉,好好冬日,怎么会有闪电。
……
顾晚谣一路狂奔,像不要命似的。
此刻,高家刚刚开饭。
大门被推开,顾晚谣捂着胸口气喘吁吁道:“爹,你带娘去后山避避,村里有官兵在抓捕逃犯,让娘避着些。”
高重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
他知道避着些是什么意思,高氏身份不简单,虽然是早应该死在乱坟岗的人,可万一呢?
他二话不说拉着高氏就从后门离开。
顾晚谣指了指八仙桌,“青儿,赶紧收拾一下。”
李青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脸色都白了,手和脚却没有停下来,很迅速的把桌子收拾好。
刚收完,大门就被踢开。
顾晚谣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迎上去,“官爷,您来了。”
“怎么又是你?”为首的官兵皱眉。
“郎中是小的的师傅,这是小的家,这是我妹妹青儿,爹和娘去陈家庄走亲戚了。”
顾晚谣陪着一脸的笑,从怀里掏出几吊钱,“家里穷,比不上郎中阔气,这是孝敬您的,您别嫌弃。”
官兵见这丫头小小年纪,却十分有眼色,掂了掂手中的钱,“可查到了什么?”
“老大,没有。”
“撤!”
顾晚谣心中长松一口气,“官爷慢走,官爷辛苦。”
“小丫头这么机灵,等赶明儿长开了,给官爷我做媳妇啊,哈哈哈哈……”
“我呸!”
李青儿等人走远了,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顾晚谣压根没把这些不重不紧的话放心上,“青儿,你把饭菜热一下,我去喊爹娘回来。”
“玉渊姐,高婶儿为什么要避着这些人?”
顾晚谣眯了眯眼睛:“以后,你就知道了。”
……
深夜的孙家庄,下起了大雨。
诡异的是,中间还夹杂着轰轰雷声,寒冬打雷和六月下雪一样,都是非吉兆。
青山走进来,单膝下跪,“主子,那些官兵挨家挨户查了一遍,没查出什么来,这会已经骑马去陈家庄了。”
“可探出他们的来路了?”
“是扬州府衙门里的人。”
“扬州府?”张郎中脸色大变,“会不会是冲着那丫头和她那个疯了的娘来的?”
霍斯爵挥挥手,青山一个跃身,消失在夜色。
“虚怀,那丫头的身世,你再帮我详细说说。”
按理说,中这种毒的人,不出七日,必死无疑。
但那少年还活得好好的,应该是有人用银针封住了他的七经八脉以及内力。
然而,药性还在,七经八脉走不通,便会往上走,使得人双目失明,失聪,然后七窍生血。
谢玉渊幽幽叹了口气,心想,谁会给—个少年,下这么阴狠的毒?
……
东厢房里。
张郎中—改刚刚讨人厌的样子,在李锦夜身上这儿摸摸,那儿摸摸。
等确认这货身上的装备还齐全后,方叹出口气,屁股往床上—挪,无声的坐了下来。
李锦夜忍着周身上下的剧痛,沉声道:“去让人打听—下,这拨官兵是谁派来的。”
“还特么用你说。”张郎中梗着脖子回了句嘴。
“那丫头可靠吗?”
“比你可靠,也比你机灵,还比你嘴甜。”
李锦夜无声笑笑,修长的手指动了—下,发现浑身上下半分力气都没有。
“李锦夜,我和你说啊,你现在的毒已经攻到眼睛,很快就蔓延到耳朵,然后是七窍,再然后是五脏六腑。”
“离死不远,对吧。”
“你……”
张虚怀气得眼珠子—瞪,手伸出去就想活活掐死这个瞎子。
然而,手伸到—半,看到瞎子浑身被他插得像个刺猬—样,心里—阵难以名状的难过。
“瞎子,听我—句劝,咱回去吧,万—哪天你做了孤魂野鬼,我没脸向他们交代。”
李锦夜神色冷漠,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张虚怀心里又滋生出掐死这瞎子的念头。
就在这时,谢玉渊端了脸盆走进来,放在地上,“师傅,热水来了,是现在擦,还是等拔了针以后再擦。”
张虚怀木然地看了她—眼,—甩袖子,飘飘然离去。
谢玉渊简直哭笑不得,感觉张郎中上辈子应该是投胎到了大族贵小姐身上,否则这辈子不会有这么阴晴不定的臭脾气。
她抚了抚微疼的太阳穴,上前,笑眯眯道:“师傅侄儿,我帮你额头擦擦……”
谢玉渊的话,戛然而止,她猛的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只见床上的少年嘴—张,血顺着嘴角渗出来。不光是嘴,连鼻子,眼睛,耳朵……都在往外冒血。
七孔流血,乃死亡之兆。
谢玉渊浑身的血液直冲向头顶,她战战兢兢的伸出手,飞速的拔下他身上的几根银针。
然后,像是在脑子里预演上百遍上千遍—样,准而狠的插入他的阳白穴,四白穴,攒竹穴,迎香穴……
刺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李锦夜身体抽搐了几下,嘴—张,从喉咙里直喷出两口腥黑的血,头—歪,昏了过去。
“喂……哎……你怎么样了?”
身后传来风声,谢玉渊警觉地—回头,肩膀被人死死按住。
张郎中目露凶光地看着:“说,刚刚你对他做了什么?”
谢玉渊心头—颤,秀眉微微上挑:“师傅,我在帮他止血。”
张郎中两条剑眉微微上挑,以此来压制住心中的震惊。
他甩袖而出仅仅片刻时间,心里就后悔了,折回去时,正好看到这丫头下针的那—幕。
说实话,他活了三十多岁的年纪,从来没见过有人如此准确而犀利的用针。
她—个小小年纪的乡村小丫头,怎么可能?
谢玉渊这会后悔莫及,但后悔归后悔,如果再重演—次,她依旧会出手。
医者,父母心。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怎么学会用针的?”
“师傅平日里给人看病,我在—旁就记住了。”
做鬼六年这种话,就不必要拿出来说了。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事情办妥,谢玉渊身轻如燕的回到家,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孙老大听。
孙老大听完,眼神有些发直,好像不太相信自己就这么和孙家一点干系都没了。
谢玉渊怕他想太多,扯了扯他的衣角,“爹,咱们去后山瞧瞧吧。”得给他找点事情做做。
孙老大打了个激灵,“好,我去叫你娘。”
三人来到后山。
因为是冬天,后山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爹,咱们开垦了,这地就算咱们的吗?村上人不会眼红吗?”
孙老大憨笑,“这荒山不是什么好地,也种不了好东西,费的事儿又多,谁来和咱们抢。”
原来是这样,谢玉渊心里盘算开来。
她们在孙家庄还得再住个一年半,一年半后肯定要挪地方,荒山土质不好,草药就算种成了,也没啥药效,卖不上价格。
“爹,种一两亩,供咱们一家三口吃喝就行了。”
“要不咱们也去买几亩水田,反正银子……银子是够的。”孙老大搓搓手,脸上有些跃跃欲试。
谢玉渊怔了下,幽幽叹了口气,“爹,昨儿我做了个梦,梦到谢家人找来了。”
孙老大一听,脸色霎时大变。
六年前他从镇上挑河泥回来,路过乱坟岗,捡回了高氏跟谢玉渊。
当时高氏穿着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锦锻,一双手又白又嫩,像没有骨头似的。
他心里很清楚,高氏一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爹,谢家是狼窝虎穴,我不想回去,就想和你和娘好好过日子,等我在张郎中那边多学点本事,咱们就搬走吧。”
孙老大听到这里,不由轻轻打了个寒噤。
“阿渊,爹都听你的。”
谢玉渊微微一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爹,外头怪冷的,咱们回吧,咦,娘呢?”
孙老大心漏一拍,四下看看,果然没有高氏的影子。
两人赶紧分头去找,最后在一块大石前找到了高氏。
高氏蹲在地上,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地上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那花半开半残,然而在这萧瑟的冬日里,却异常的动人。
谢玉渊的心,像被什么重重的敲了一下。
娘喜花,最喜荼蘼。
荼蘼是春天的最后一种花。
娘曾对她说过--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一切都是虚影,是幻境,是凉风无信,是风月无心,是镜花水月,是一枕黄梁。
“阿渊,你看这是什么?”
孙老大的惊叫声,打断了谢玉渊的回忆,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株野山参,被耗子啃去了半个头。
“爹,是野山参,你快挖出来,这个能卖钱。”
孙老大一听能卖钱,直接用手去扒,
谢玉渊在附近仔细看了一圈,竟然又找到两株叶子一模一样的。
挖出来,竟然完好无损,难得的是品相不错。
谢玉渊开心的恨不得在娘脸上亲一口。
娘看个花,都能看出银子来,老天爷一定是知道前世她们母女俩活得太苦,这一世才频频眷顾。
回到家,谢玉渊叮嘱爹把野山参收好了,便去了张郎中家。
这一去,又是忙到了傍晚。
谢玉渊她侍候张郎中和他侄儿用过晚饭,利索地刷了锅,临回家前想着那三个野山参,咬咬牙凑到张郎中面前。
“郎中哪天去镇上?能不能带上我?”
张郎中吃饱喝足心情不错,笑眯眯道:“去镇上做什么?”
谢玉渊叹息一声,“家里要啥没啥,我娘连个替换衣裳都没有,我想给她添几身衣裳。”
张郎中想到那个娴静幽然的女子,摸了一把胡子,“两天后,我要去药店进些草药,你跟着吧。”
“谢谢张郎中。”
谢玉渊冲他鞠了个躬,飞奔进夜色里。
两日后。
谢玉渊跟着张郎中一块去了镇上,两人进了药材铺。
掌柜见是张郎中来了,笑得满脸褶子。
“郎中来了,正好前儿进了好多上好的药材,您瞅瞅?”
张郎中走得口干舌燥,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先沏壶茶来润润口。”
“伙计,给郎中沏壶茶。”
掌柜眼睛一斜,“这位是……”
“我是来卖药材的,掌柜。”谢玉渊落落大方的回答,而后把布包打开来,“掌柜,您先瞅瞅,看不上我去别家。”
掌柜聊胜于无地扫了一眼,然后眼睛就挪不动了。
三只野山参,其中两只完好无损,个头也不小,都是稀罕物。
谢玉渊:“我爹挖的,掌柜您觉得怎么样?”
果不其然。
老实巴交的孙老大朝女儿投去歉意的眼神,“阿渊,一会你生火,爹来做饭。”
谢玉渊笑笑:“爹,我也就只能帮你这一日,明儿个张郎中让我去他家干活呢。”
“放你娘的屁!”
刘氏蹭的一下站起来,精气神哪像是刚刚晕倒的人。
“张郎中怎么可能让你去他家干活,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梦呢?”
谁不知道张郎中这人,是个夹生货,就怕别人偷学了他的医术,抢了他的饭碗。
村长家的二小子,送了好几两银子,头皮都磕破了,想拜倒在他门下做个药童,都没成。
她这一嗓子,把孙老娘也引了出来。
“阿渊,你瞎说什么混话?”
“阿婆,她脑子和她娘一样,拎不清。”孙兰花鄙夷的撇撇嘴。
孙老大冷冷地看了侄女一眼,“阿渊,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谢玉渊眼中的讥讽一闪而过。
“张郎中还说了,每月给我五文钱。兰花姐姐,你娘怀了身子,以后家里的活你可得多出把力,我得给家里挣钱呢。”
孙兰花嗤笑:这小贱人真的疯了。
刘氏也嗤笑:大疯子生出个小疯子,孙家从窑子窝变成疯子窝。
孙老娘:小贱人要真能每月赚五文钱,我叫她祖宗都行。
谢玉渊把三人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走到孙老娘跟前,递过纸:“阿婆,你看,这是张郎中立的字据。”
孙老娘不识字,家里唯一识字的人就是大孙子。
她一把把人从书房里拽出来,急吼吼地问,“大孙子,这上面写的什么?”
“请玉渊做佣人,每月五文钱,怎么了?”孙富贵一脸懵逼。
“哎哟喂,我的个小祖宗哎!”孙老娘实现了自己的诺言,笑得见牙不见眼。
孙家这是要发啊!
“阿婆,谁知道这纸是真是假啊,万一是假的,给街坊邻居知道了,不要给人笑死啊!”孙兰花冷笑。
话刚说完,孙老娘“啪”的一声拍在大腿上。
“谢玉渊,你给我说实话,这纸是真是假,要是假的,老娘打断你的腿。”
谢玉渊吓的,赶紧躲进爹的身后,头一缩,不说话。
孙兰花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显的笑意,“妹妹啊,咱们家虽然穷,但也不能说谎啊。”
“就是,整天满嘴胡话,谁教的你啊!”刘氏讥笑得更得意。
谢玉渊装着害怕的样子,扯了扯孙老大的衣角:“爹,阿渊没有说谎,不信,你去问张郎中。”
“大伯,我去问。”
孙富贵丢了这一句,撒了腿就跑。没几分钟,他气喘吁吁的又跑了回来。
“张……张……张郎中说,明儿寅时三刻,他要吃到热呼呼的粥和土豆饼,迟半刻钟,扣工钱。”
孙富贵的话刚说完,刘氏母女的脸,比死人还要难看。
孙老娘心里却乐开了花,看谢玉渊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财神爷。
一个月五文,十个月就是五十文,一年下来,这可就是笔巨款啊!
她甩起手,抽了孙兰花一记巴掌,恶狠狠地骂。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还不赶紧滚去喂猪,喂鸡,洗衣,做饭。这些事做不完,今天没你吃的份。”
孙兰花捂着半边脸,凶悍地瞪了谢玉渊一眼。
谢玉渊淡淡一笑,根本没把她的凶悍放在眼里,头一低,可怜兮兮地说:“爹,兰花姐瞪我,她是不是不乐意我赚钱啊!”
颜若晴领了个李青儿回家,把孙老大吓了一大跳。
“爹,这是我买来的丫鬟李青儿,以后就让她伺候娘。”
孙老大一听,毛都炸起来了,“咱们家穷得……”
“爹,昨儿挖的野山参,卖五百两银子。”
孙老大惊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五,五百……百……”
“刚刚花了点,又买了青儿,还剩下四百八十两。”
孙老大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颜若晴一转身,“青儿,你会做什么?”
李青儿声瓮声道:“洗衣做饭喂猪喂鸡,啥都能做。”
“那以后家里做饭洗衣都归你了,粗活我爹干。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的肚子。”
这个世界上除了娘外,还没有一个人用如此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李青儿扑通一声,泪流不止,连连点头。
颜若晴扶起她,看着身旁的爹和娘,心里满满涨涨的满足感。
有银子,还有忠奴,这日子,好像越过越繁花似锦起来了。
颜若晴兴奋了片刻,肚子咕噜咕噜的造起反来。
李青儿眼明手疾,“我……我去做饭。”
“青儿,做顿好吃的。”
孙老大用嘿嘿干笑表示心中的愉悦,牵起高氏的手,“你们做着,我去把那床再钉几个钉子,弄得结实一点。”
颜若晴等人离开,轻声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买下来吗?”
李青儿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一个能把自己卖了,只为能让亲娘入土为安的人,光这份孝心,我就喜欢。”
既然多活一世,就得预备着以后的风雨。
谢家肯定会找过来,能躲得过固然好, 躲不过,那她和娘就得回去。
那里,才是血雨腥风的开始。
有个重情重义,豁得出去的丫鬟护着,母女俩在那府里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到了灶间,李青儿卷起袖子开始做饭。
她动作麻利的把肉用清水冲了下,割下的部分,放到锅里熬成油盛出来,油渣焦香酥脆,香得能让人流出口水来。
颜若晴忍不住偷偷趁热吃了一个。
惊喜的发现,这李青儿是个做饭高手。
“这手艺,跟谁学的呢?”
“我娘。”
李青儿头也不抬:“我娘小时候也是丫鬟,后来犯了事被赶出来,用自己存的几两碎银子做了嫁妆,嫁给了我爹。”
“你娘犯了什么事?”孙老大脱口而出。
李青儿摇摇头。
颜若晴心中冷笑,大户人家中暗藏的鬼鬼魅魅何其多,一个丫鬟算什么,就是自己的生死也都捏在别人的手里。
不多久,一碟肉沫豆腐,一小碗撒了白糖的油渣,还有一碗蛋花汤就上桌了。
孙老大闻着香味,眼睛都直了,先动筷子尝了一口,那滋味简直好极。
颜若晴拉着李青儿坐了下来,夹了一筷子豆腐放进她的碗里,“多吃点,别客气。”
李青儿看着颜若晴瘦骨嶙峋的手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这家人家的日子也不容易,却还肯掏出十两银子把娘埋了,这份恩情,她就是到死都得好好还。
颜若晴迅速吃完饭,从锅里盛出一碗肉酱给张郎中端去。
她有样学样,把刚刚李青儿做的那几道菜又做了一遍,又烧了个红烧大肥肉。
张郎中每个菜都尝了尝,指着那道肉酱道:“这菜最合老夫的胃口,以后可以常做。”
“郎中,这菜是我家青儿的手艺,您要不嫌弃,这一日三餐我让青儿帮您做,不要您的钱。”
花一个丫鬟的钱,使着两个丫鬟,这么好的好事砸到头上,张郎中却机灵的多了个心眼。
“那你干什么?”
颜若晴笑笑,“我替郎中拎药箱,磨墨,代写方子,啥都能干。”
张郎中此刻才算品咂出些意味来,他抚了把山羊胡,目光在颜若晴脸上溜达一圈。
“丫头,你死乞白赖的到我这儿来,是想偷学我手艺的吧?”
颜若晴眼中划过波澜,小脸一抬,不藏着不掩着,轻轻的“嗯”了一下。
“嗯”完,她一低头,一垂眉,把一个犯了大错,又一心悔改的小王八蛋演绎的淋漓尽致。
张郎中简直哭笑不得,人丫头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自己愣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跳了下去,连个后知后觉都没有。
他默默吃完最后一口饭,把筷子一放,“说吧,为什么想学医。”
颜若晴抬起头,眼睛澄亮,“我就想以后有本事养活爹和娘,饿不死,穿得暖,仅此而已。”
回到灶间,高氏还在缝衣服。
谢玉渊把衣服从她手里拿走,“娘,不用做得那么快,小心伤眼睛。”
衣服就那几件衣服,都补完了,娘就得回家,她现在还没有想到新的借口把人留在身边。
高氏愣愣地看着她,突然开口,“他,没回呢!”
“还早呢,还要十天,娘别急,爹会回来的。”
谢玉渊盛了点锅巴,把剩余的白菜汤倒进去,拌拌端给高氏吃。
“你乖乖的,等爹回来,我让爹给你买糖吃。”
“噢!”高氏一听有糖,嘤嘤笑了几声。
谢玉渊揉揉她的头发,走到灶前,用碗盛了点热水,咕噜几口喝了下去。
第一天干活,娘吃了东家的饭,她就不好意思再吃。
……
天黑。
谢玉渊扶着高氏回家。
走到半路,她特意拐到陈货郎家看了下,发现他家大门紧闭,窗户里漆黑一片。
应该是挑了货架往城里去了。
高氏不知道是因为天黑,还是因为看到了一旁的破庙,情绪一下子暴躁起来。
“娘,娘,别怕,咱们马上就回家。”
谢玉渊一边哄,一边扶着她往回家走。
还没到了孙家,就听到孙老娘的骂声,她站着静静地听了一会,才知道今天晚上孙兰花粥烧糊了。
谢玉渊心里骂了声活该,和高氏走进院里。
冷不丁,孙老二正从里头走出来。
她赶紧拉着娘往一旁避让,偏偏那孙老二一见是高氏,不仅不让,反而直冲了过来。
趁着夜色,他伸手在高氏的屁股上狠狠的摸了一把。
高氏原本就暴躁,这一摸,她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双手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谢玉渊赶紧抱住她,“娘,娘,我是玉渊,不怕,不怕,爹就快回来了,我们回家。”
孙老二见状,色眯眯的凑过来:“阿渊啊,让我来哄你娘吧,你娘是想男人了。”
想你个七舅姥爷!
谢玉渊狠狠瞪了他一眼,死命把高氏往房里拉。
孙老二虽然眼馋的不行,但一看高氏这个疯样,也不敢上前。
他是见识过高氏发疯的样子,见谁咬谁,不咬掉一块肉,她死都不会松嘴的。
高氏一进房门,整个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谢玉渊把她按坐在床上,学着爹的样子,给她揉揉这里,搓搓那里。
直到高氏眼中的血色褪尽,脸上浮出一抹柔色,她才长松口气。
去灶间烧了一锅热水,端进房给高氏洗漱,安顿她睡下。
等人睡沉了。
她把门反锁,吹灭了油灯,躺在高氏身旁,睁着两只黑亮的眼睛 ,把今天在张郎中身上学到的东西 ,一一回忆。
回忆完,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她才想起来,今天自己只吃了一顿早饭,中饭和晚饭就喝了几口热水。
饿得实在受不了。
谢玉渊悄没声的溜到灶间,把孙家人吃剩下的一点糊粥飞快的喝了下去。
粥已经冷成冰,吃下去的时候,连牙齿都在打颤。
吃完回房,谢玉渊踮着脚尖走到一半,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冲。
凄冷的月色下,一条黑影正在慢慢向大房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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